小学的孩子们每天脑子里装满了游戏和玩具。哪怕是实验都市这种地方,也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孩。
冽也不例外。
对冽来说,应该是更加猖狂一些。
母亲似乎是个精神病患,跟着野男人跑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奶奶家里,而她的父亲,有生之年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家庭与他人不同,但她得到的结论却是——无论做什么都比其他孩子自由。
所以她每天都过得非常自在,至少是尽己所能的自在。
老师虽然想要管教她,但她的成绩却不可思议地名列前茅,她甚至不知道从哪偷听到学校需要有上重点中学的业绩,而以此威胁老师,虽然勉强被老师严厉批评,但是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这种小聪明实在是太危险了。
简直马上就会走上了犯罪道路。
老师看着她却无能为力。毕竟,连亲生父母都管不住的孩子,他一个外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对冽来说,整蛊班上的傻瓜引起全班大笑是她的乐趣。
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孤立起来后,她意识到遵守规则的都是傻瓜。所以她尽可能地向那些人报复,用恶作剧的方式,让全班都嘲笑他们,这种感觉太棒了。
在欺负人的过程中,她慢慢地发现了一个,从不反抗的傻瓜。
不管怎么捉弄她都没有反应,她的身上也经常看见各种各样的伤,只有其他人在看见被欺负的对象是她的时候,会笑的更加大声一些。
冽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其他人笑的再开心,一旦看见她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笑意就完全没有了。
冽偷偷地放了一只死老鼠在那个家伙抽屉里面,但上课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拿出书,眼睛像是死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女孩周围的人闻到了死臭,渐渐的把矛头指向了她,课堂上,窃窃私语般的咒骂声和学生移动凳子的声音传了开来。
冽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比起疑惑,冽更多地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梗塞感。
为什么这么不知反抗?为什么会成为这帮混蛋的欺凌焦点?
他们是混蛋,就变成混蛋用他们的方法报复回去啊。
……她恍然地意识到。
那家伙宁愿这样也不愿意报复回去吗?
这节课对冽来说漫长得煎熬。仿佛她才是那个被窃窃私语的对象,那些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扎在她的身上。
下课后,人慢慢地走光了,冽一反常态地在教室里逗留了一会。值日生很理所当然地把打扫的任务扔给了那个女孩,她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冽喂,你……
冽刚靠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个女孩在发抖。
明明只是这么无所谓的东西,偏偏被注意到了。无聊的愧疚感让她无法避免地语气放轻。
冽对不起。
嘁,虚伪。冽自己曾经也是被欺凌的一员,她很清楚道歉就能获得原谅未免也太离谱了。冽厌恶着既没能一直当好人,也没能一直狠下心来当坏人的自己。
江罔……
那个女孩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垂着眼,捧起老鼠的尸体,无视了她向外面走。
冽你去哪?!
少女用手挖了个坑,呆滞地看了一会后,像是还不满意一样地继续挖,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
突然她看见少女手上的泥混上了鲜红的色彩,她控制不住地大喊。
冽停下!!
少女被吓了一跳,但尽管如此,少女依旧在挖着。
冽突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火气。她拽起女孩,冲进了学校的公共厕所,打开水龙头仔细搓着她手上的泥土和血,三片折断的指甲露出雪白又夹着血丝的肉,手背或许是碰到了石头,擦出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缓缓向外溢出血珠。冽皱着眉头,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地,轻轻地替她冲洗干净。
冽……怎么了?
看见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那莫名其妙的愤怒还没能平息下来。
江罔这里是……男厕所。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女孩的声音。非常的沙哑、微弱。
然后,她才为语言的内容,慢慢涨红了脸。
冽反、反正现在没有人……
她回避着尴尬的目光,却听见了压抑的笑声。装作漫不经心地瞥向女孩时,她看见,女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像是被那笑容感染一样,不知不觉中,她也笑了起来。
江罔……我……还有卫生没有打扫……小老鼠也还……没有埋……
女孩回想起了现实,眼神里的光也逐渐消失,她向冽轻轻地鞠躬后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冽那个老鼠……我帮你埋掉。
冽明天你就跟我一起走。这样应该就不会被他们丢卫生打扫的工作了。
听到她的话,女孩眼睛里有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光芒,但,转瞬即逝,她重新低下头。
江罔没关系的。
冽……。
但是冽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