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泠玉想要找个借口让韩嫣频繁出入后宫,以便虞锦烟能多见上韩嫣几次,可计划不如变化,她这还没有想出个一二三,就突然地昏了过去,吓得椒房殿上下人心惶惶,茫茫然不知所措。
“莫乱!”栀桦适时出来主持大局,安抚众人,“娘娘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休息上片刻就会醒来,现在还是去请陛下来看看才是。”
外面发生了什么,伊泠玉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地方,满是惊异。
绚烂浩渺的星空漫无边际,曲折无尽的银河波光粼粼,好似一尾沉睡的银龙,河畔幽蓝漆黑,独独有一棵茂盛虬髯的梅花树袅娜绽放,淡绿色的玲珑花朵如星子点缀在玄黑色的枝桠上,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这,是什么地方?”伊泠玉疑惑地喃喃道,“怎么一眨眼,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我的本体幻化而出的空间,”泫音冷淡的少年音从天穹上响起,“仿照的是当年的银河之畔,那棵梅花树,就是你本体的模样。你之所以会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一月之期已到,你的魂魄被肉身排斥,暂时只能寄存于我的本体中了。”
伊泠玉这才恍然,原来已经一个月了吗?过得好快呀。心下怅惘,接下来她的日子就要掐着秒过了,一丁点都浪费不起。
“小泫泫,我现在还有多少愿力?”
“这半个月,刘彻来过五次,你通过吸收龙气共得到十八天又十八小时,完成袭香心愿得十天,韩嫣心愿得二百天,虞锦烟心愿得五十天,所以你现在共计有二百七十八天又十八小时。”
伊泠玉心下微松,虽然才二百多天,离她要凝聚出身体要的三千六百五十天还差得远,可短时间内,还是很够她使用的。只要精打细算着过,她相信,还是能有富余的,十二年的时间,足够她攒下凝聚身体所需的愿力。
暗暗为自己打气后,伊泠玉这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起这个空间。景色无疑是很美的,只是太过辽阔,太过孤寂,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数千年如一日在这里待着的。
突然,伊泠玉发现天穹上的奇异之处,“小泫泫,那是什么?”
这个空间只是泫音幻化出来的,故看着虽真实,可到底是假的,空中的星辰每一颗位置都不差分毫,却是黯淡灰蒙,唯有北方星空某处,有两颗星辰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一颗紫星,一颗绯星,其中紫星是绯星的五倍大小。
“这星空中其他星星都是假的,唯有十颗星星是真实星辰的投影,分别代表北斗七星和紫微星,红鸾星,以及帝女星。那颗紫色的,就是紫微星,北斗七星和红鸾星是红色的,帝女星则是黄色。”
随着泫音的解说,原本漫天的星辰渐渐遁去,只剩下包括紫色星辰和红色星辰在内的十颗星星,只是其他八颗星星,都是白色的。
伊泠玉看着那位于紫微星下方,状如勺子的七颗星,还有散落一隅的帝女星和红鸾星,已经明白过来了,指着那颗北斗第一星,位于勺柄最前端的红色星星道:“那颗,就是代表韩嫣的天枢贪狼星吧。”
“不错,每当你遇到这些星星所代表之人的转世时,这些星星,就会被激活,闪烁着属于它们的耀眼光芒。而当他们的死劫将至时,这些星星,又会渐渐变得灰白,你必须在星星彻底失去光芒前,完成他们的心愿,使之死而瞑目,不再怨愤。”
伊泠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环视了圈这个空间,“那现在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你若想,现在就可以。”
伊泠玉微愣,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可还不等她说什么,眼前就是一黑,等她恢复意识,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散金绣凤绘龙的纱幔床帐。原来,泫音又把她的魂魄塞回了陈阿娇的肉身。
突然一阵酒香飘来,还不等伊泠玉多想,帐幔就被一直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撩开,入目的,正是刘彻那张俊朗的脸庞,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他醉眼迷蒙,腮边微红,向来意气风发,威势凛然的玄色龙袍穿在身上,竟有点空荡荡的,周身散发着低迷落寞的颓丧气息,好似整个人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竟是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刘彻对视伊泠玉清亮的眸子,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大半,呆呆地道:“你终于醒了,你可知,你这一觉,足足睡了半年。”
伊泠玉惊愕,她不过是在空间里待了十来分钟,怎么就过了半年?
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成这样了?”伊泠玉可不会自恋到以为,刘彻这个样子,是担心她所致。
刘彻自嘲地笑了笑,无力地跌坐下来,依靠着床头,讥笑道:“能出什么事?我只是看开了,也看透了,这大汉天下,根本不是我的,也不需要我来操心。我呀,就老老实实地,做个傀儡,做个只懂吃喝玩乐的昏君,就够了!”说完,两眼缓缓闭上,竟是醉倒了过去。
伊泠玉见状,连忙坐起,将刘彻的外袍脱下,扶着他躺好,并盖上被子,最后不忘握紧他的手,借机吸收龙气,补充点消耗的愿力。
凝视着刘彻睡着了都皱起的眉头,伊泠玉微微动容,不禁心疼起了这个少年天子,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刘彻的眉头,为他抚平褶皱,心底问着泫音:“这到底怎么回事呀?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
“也没别的事,就是建元新政的开始和结束罢了。”泫音轻描淡写地道。
伊泠玉却是心头微震,略微瞪大了双眼,原来如此,她竟是忘了这件事。
建元新政,是刘彻登基后发动的一次短暂改革,从正式宣布开始,虽不到一个月就以失败告终,在漫长的五十四年,武帝执政期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并不出名,可对当事人刘彻而言,却至关重要,毕生都难以忘怀,因为,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曾经的刘彻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经过此事,他渐渐变得隐晦深沉,开始放浪形骸,荒唐堕落。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登基不久的刘彻下诏举贤良,策问董仲舒关于治理国家之事。并征公孙弘为博士,董仲舒为江都相,严助为中大夫。四月,立学校官员。五月,修雍祠,开乐府,乐曲入礼。六月,以窦婴为丞相,田蚡为太尉,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七月,设立明堂,改历,依古制定服色,恢复周礼。
自此,轰轰烈烈的儒家变革开始。
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初(即10月,此时以每年10月为正月),武帝公然宣布新政。
新政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尊兴儒学、革除利弊和诏贤举荐。兴儒求贤是新政的基础,但进行的较为缓和,因此并未有造成太大的“动乱”。然而革除利弊则是较为激烈,武帝意图削弱诸侯与外戚的权势,实行各项改革,终是遭到了诸侯王国和窦氏外戚的反扑。
最终,改革派为首的御史大夫赵绾,和原太子少傅郎中令王臧被太皇太后下令斩首,新政宣告失败。
而就在新政失败后,当时看到武帝居心的窦氏和诸侯纷纷要求窦太皇太后更换皇帝,但是太皇太后并未准许。
史书中都说是大长公主刘嫖之力,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人功不可没,那便是太皇太后自己。当时大权掌握在太皇太后的手中,依大长公主一人之力是很难和诸刘窦贵族相斗的,武帝之所以平安无事,只能说是太皇太后暗中支持大长公主。
为什么窦太后不想废除刘彻呢?
或许是出于对刘彻的那点祖孙情谊;又或者,她已明白大势所趋,道家黄老走向了末路,儒家终将兴起,自己只是苦力维持,而她也只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失掉权利而已。
新政失败后,武帝也“老实”了很多。
从建元二年至建元六年(太皇太后该年逝去)间,他四处游浪射猎,不再过问大政方针,太皇太后也安安稳稳的称制几年。可就在太皇太后死去不久,一场外戚间的权利变更,还是彻底终结了窦氏家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