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爷爷，你在做什么啊。我问道。

在一个破旧黑暗的小木屋里，爷爷站在木桌前背对着我，低头忙活着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自己的工作。

爷爷……

我又叫了一声，在这样一个陌生环境觉得压抑无助。

这条大街空无一人，天是灰的，风不断吹来，地上的纸屑被带起，卷开一个优美的弧度。我独自站在萧条大街的中央，颤抖着身体望着不远前方黑暗小木屋里的爷爷，开始感到害怕。

爷爷……你为什么不理我？到底在做什么？快点，我们回家……

我对爷爷大喊道，语气里尽是哀求。

爷爷向来耳背，他听得到我的喊话吗？我不安地想。

风持续地刮着，随即变得狂野。

爷爷！！

我的头发和衣服在飞扬，风刮得我不得不伸出手臂挡住脸。我眯起眼，大声叫着爷爷。

爷爷！！爷爷……

泪水从我眼角滑落。终于……

站在那里就好，哪儿也别去，哈哈……

爷爷的笑声在上空盘旋，温暖一如记忆中他的笑脸。然后，风停息。

我睁开眼，窗外却是另一个清晨。

真是奇怪，昨晚梦见爸了……他好像要诉说什么。

爸爸在饭桌上纳闷地说。

什么？是恶梦吗，我看早上起来你的精神不大好……

妈妈放下碗筷，担忧地问道。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审视爸爸。但是他说。

怎么说呢……有点吓人……我……

不。我反驳。

爸爸莫名其妙地看向我，皱着眉问道：什么？

那是一个最美好的梦。

我说着，看向爷爷。爷爷严肃的表情逐渐缓和，我仿佛又听见他温暖的笑声。

哈哈，哈哈……

——————

爸爸离开的这天晚上，妈妈哭得死去活来。

老公……呜呜……你为什么这么不幸！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母女自己走了……爸！！

她哭喊着，抓狂地来到爷爷的遗像前，抬头用哭得赤红的双眼怨恨地瞪他。

爸！！我和你儿子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们……你说啊！！说啊！！你到底要害我们到什么地步？！难道下一个死的会是我吗！！！

我看着妈妈愤怒的模样，目光黯淡。

妈妈，你别闹了。

我注意到爷爷百口莫辩的表情，看向妈妈说道。

不是爷爷，是爸爸自己。

但是，在我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脸部却迎来了妈妈的手掌。

妈妈第一次，打我的耳光。

我捂住脸，仍是面无表情。

你这个不孝女！！你爸飞机失事你竟然说这种话！飞机平白无故会爆炸吗？那你爸还去坐它干什么啊！！啊？！呜……呜呜……

妈妈说到伤心处，脸又是一皱，然后便慢慢跪在地上，捂脸痛哭。

你哭也没用，爸爸已经死了。是他自己不听爷爷的话。

我放下手，冷冷地说。

但是一滴泪水已经从我眼角滑落。我已经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你这个不孝女……我生你来气我，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我……呜呜……

妈妈已无力打骂我，只能不停哭，不停哭。

爸爸，我还想见你……你和爷爷一起来看我好不好。

我闭上眼，默默地想着。

风突然猛烈地灌入屋里，吊灯在摇晃，晴天娃娃在旋转，窗户在扑闪。

我闭着眼睛，享受着风的洗礼，清爽纯净，美好温暖。

阿灵……

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呼唤……我该去向何方……

缓缓睁开，光芒一点一点扎着我的眼。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我隐约看到了两个身影……

很像……身体还很硬朗时的爷爷，和魁梧有魅力的爸爸。他们对着我笑，嘴里还轻声地呼唤着……

阿灵……阿灵……

泪水顿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不停地往下掉，洒了满地。

爷爷……爸爸！

我呼之欲出，迈开了脚。

好想，好想立即飞奔到他们的身边！

阿灵，好好对待你的妈妈，不要太冷漠。爸爸不是爷爷害死的，你一定要跟她好好说。放心吧，虽然爸爸和爷爷都离开了人世，但是我们一直在你们身边，默默地守护着你们。知道了吗，哈哈……

爸爸笑着说完，便和爷爷一起在我的不远处向我轻轻挥手告别。

不……不！别走……

我喊道，但是下一秒。

呜呜……

风已走，妈妈的哭泣声再度传入耳中，依旧那样悲惨。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最后一滴泪……

滑落。

我知道刚才只是我一个美丽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