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有女初长成,万千宠爱于一身。
李婉莹的父亲李大将军,不但是周继江的岳父,更是其父亲的八拜之交。
可以周继江十八岁那年父亲病逝,所以他就认了李大将军为义父。
周继江从此在李家长大,一直到他二十四岁,李大将军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他。
李婉莹长得如芙蓉仙子,是远近驰名的美人。
尽管李大将军长得并不好看,但是骨架够大,身体强健。
他的女儿从小便被逼着学武,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李婉莹小的时候有些假小子的味道。
都说女大十八变,当李婉莹十八岁的时候,果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十足的美人胚子。
七里八乡的年轻小伙子都在心里羡慕周继江,因为他每天和李婉莹朝夕相对。
继而遭到他们的怨恨,好在这一点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李婉莹武艺高强,寻常江湖客很难在她手底下走过百招,大多数时候她会放水。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谁胆敢欺负她。
李大将军平日里对这两个孩子极是严厉,练功的时间从之前的两个时辰增加到四个时辰。
并且李大将军还给他们请来了夫子,教给他们读书认字。
李婉莹并不是一个爱读书的女孩,却总是被周继江拉着走不开身。
现在李婉莹已经成为了后宫之主,周继江的皇后。
可是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满意。
因为她心里有根刺,必须要彻底拔除。
思思。
思思就是这根刺。
一个女人如果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她怎么会不发疯?
李婉莹通过打探,得知了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
加上周继江的九个儿子,她一个也看不上眼,所以她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这是在她生下三皇子周澹时定下来的。
周澹虽然也是皇子,可是性格懦弱,毫无主见。
她这个做母亲的甚至后悔生下他来。
好在这个儿子善良孝顺,她和丈夫也并没有强迫他去求上进。
可是,年轻人难免会犯错。
周澹当然也会。
而且他犯的错还不小。
殴打太傅,就只这一条就让他禁足八个月。
惩罚是抄写《碧落赋》一千遍。
这篇《碧落赋》总共有四千七百二十四个字。
是前朝名士汤钊纶的杰作,在朝中和乡野皆广为流传。
周澹光用笔就有四百多支,全部抄完他整只右臂也因为举不起来修养了小半年。
李婉莹的说法是,“惩罚不是目的。你总得明白尊师重道,否则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周继江尤为注重礼法,“君是君,臣是臣,你读的圣贤书都忘得一干二净?”
李婉莹也就只生下这么一个儿子,每想到将来夺嫡之时,这个孩子软弱无能,自己的心肠就非得硬起来不可。
“澹儿,你不比你的几个兄弟。他们有的韬光养晦,有的狼子野心,你看看你。”
李婉莹每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少给我添乱,就算是给列祖列宗积德了。”
刚派人去打探路虞侯进谏的始末,得来的却毫无意义。
如何不让她恼怒,“没用的奴才。平日里只知道鼻孔出气,别的什么都做不好。”
跪在地上一排太监宫女,没有谁敢抬头,皆是诚惶诚恐。
“好了,陛下是什么人?他既然有意让我们避嫌,那就说明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其实她心里绝不是这样想的。
毕竟他们夫妻三十多年,怎么会猜不到其中的虚实呢?
“高公公,你还是忙你的去吧。不过,盯梢的眼睛和耳朵都给我放开些,否则全都拖出去砍了。”
一年迈的太监回话,“是。”
等她将所有奴才赶出去,李婉莹嘴角忽微微上扬,“是时候该他出马了。”
路婕妤自然清楚自己兄长进谏的缘故,“陛下是想给子孙留下一片树荫。”
“可路家这棵大树,也经不起风和雪无情的侵袭啊!”
在宫中安插心腹的事情路婕妤并不擅长,所以她需要一个盟友。
天还没黑,她就找到了跟自己要好的徐贵妃。
徐贵妃近年来一直深得周继江的恩宠,从之前的美人晋升为贵妃只有短短三年时间。
路婕妤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帮手呢?
路婕妤提前备好厚礼,亲自捧着站在徐贵妃的寝宫前。
她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可是她今天非得见到徐贵妃不可。
门总算被人从里边拉开,徐贵妃似乎刚睡醒,容貌姣好,腰身盈盈一握,那身段后宫里并不多见。
奇怪的是入宫这七年来,她竟没有诞下一男半女。
路婕妤是明眼人,自然不会揭开别人的痛处,“姐姐安好!”
开门的宫女已经将贺礼收下,路婕妤也随着徐贵妃进了屋。
徐贵妃本命徐安箐,是右丞相徐渭的二女儿。
这徐渭地位无可撼动,朝堂里他的门生过半,加上他才学斐然,周继江也对他信赖有加。
徐安箐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女红骑射,无一不熟。
周继江每次秋猎都会带上她,两人同乘一马,射鹿捕苍,收获满满。
“妹妹此来,还送这么重的礼,就太见外了。”
路虞侯和徐渭虽然政见有不同,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还不错。
徐安箐之所以同意与路婕妤深交,目的当然是想使自己的家族更稳固。
“结党营私,是陛下最忌讳的事。”
同时她又将利害挑明,这里边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女人之间如果有小秘密,那一定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
“皇后娘娘的动向不明,咱们贸然出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屋子里的都是她们的心腹,也不怕有人窥伺。
“姐姐思虑周到,妹妹鲁莽了。”
徐安箐知道这话带着三分奉承,可是她脑子里清醒得很,“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倘若白白便宜了眼前这人,自己岂非沦为他人嫁衣?
“妹妹也不必自谦。想来是早就拿了主意。”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碍于情面罢了。”
“她皇后娘娘的情面竟没有我的大?”
徐安箐不由得反问,因为这话不能随便脱口。
路婕妤道,“这样一分为二看。从近期看,她如果想出手,就得拿你我开刀。从远期看,她却又成竹在胸,丝毫不慌,所有谋划尽在她手。”
徐安箐不以为然,“倘若真如此,她下一步怎么还不采取行动?”
路婕妤点头道,“不错。此下朝中暗流涌动,时机却并不成熟。”
“咱们的会面又没人跟踪?”
徐安箐并不希望落下尾巴给皇后抓住,所以才有此问。
路婕妤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有人跟踪也是一件好事。”
徐安箐竟没有吃惊,“能被他们利用的,同样也能为我们所用。”
“也不知陛下和虞侯谈完了没有。”
之所以放任这一点,她估计也不怕皇后彻查。
“李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在眼里容下一粒沙子呢?”
“难道关于思思那个女人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路婕妤怎么也想不到徐安箐会做这样的事。
“谋定而后动,这只是必须章程。”
“可惜了这罪责竟落在一个死人身上。”
路婕妤又道,“姐姐放心就是。我一旦有了新消息,立马传来。”
“那我就静候佳音啦!”
徐安箐并没有下逐客令,可是天色不早了,路婕妤就算想留下也没有一个正当理由。
加上后宫的规矩坏不得,皇后娘娘李婉莹又专制跋扈,她怎么敢亲掠虎须呢?
路瑾宣从周继江那边出来后就径直回了家,这期间并没有与任何人联系。
路婕妤本来想半路跟自己兄长搭话,却还是错过了。
在给周继江问安后就告假回了一趟家。
路家长辈和几个兄弟姐妹都在,路瑾宣却当着大伙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路家一门忠烈,是时候证明我们的忠义了。”
吃过晚饭的时候,路婕妤就回到了家。
告假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时辰。
“现在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吧。”
路瑾宣见到自己的妹妹,就明白了过来,自己此次面圣,就决定整个路家的生死存亡。
进一步,路家流芳百世。
退一步,路家万劫不复。
“各位,我作为家主实在惭愧。首先,我要卸下这家主之位。因为从现在这一刻起,我只是一名将军。”
“而你们将身披战甲冲锋陷阵,参加一场有死无生的考验,谁都可以选择不去,这是你们的权利。”
可是没有谁离开自己的位置,因为他们是路家军。
历史上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他们一样可以做到。
“兄长言重了。陛下的意思,我们清楚。退缩是懦夫行径,路家没有一个孬种。”
路瑾宣的二弟路明华站出来,他的语声洪亮,每一个字都如重锤出击。
“路家的列祖列宗也一直奉行此志。所以咱们更应当不怕艰难险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可以有丝毫犹豫。”
这就是路家的军魂。
路婕妤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这种感觉让她仿佛又回到了梦最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