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魂

崇山峻岭 峻岭崇山

这是一条狭长蜿蜒的山道，鲜有人问津，其实它还有个特别的名字。

神仙渡。

传言这里是通往神界的入口。

至于说有没有人真正抵达那里，谁也不知道。

两边是粗糙的崖壁，道旁是深不见底的深栈，一不留神就可能坠入无尽深渊。

老人们常说，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陆云就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在某个角落里那双森寒的眼睛。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

他不是第一次打这里走，他已经走过上百上千次。

他已经忘记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在这尘世间，关于神仙渡的秘密，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最了解。

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呢？

他依稀还有点印象，空无一物，近似乎混沌。

神仙他一个也没有见着，或许是因为神仙不愿意或是不屑与他这个凡人见面。

现在，他又站在路口，前边是同样的两条路。

跟之前他走过的没有任何分别。

唯一有分别的是，他现在已经明白，无论选择那一条都可以抵达那里。

那里就是神仙的天堂。

在多少岁月轮回里，陆云也有遗憾。

那是关于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那是他后辈的故事，主角却不是他。

他知道要如何做，只有眼睁睁看着她遭受各式各样的折磨，踏遍万水千山寻找到现在的自己。

这也许就是她一生的宿命。

陆云从来就不信命。

当初诸多中州大修行者，境界已至凡圣，却还是没能逃脱人的命运。

争斗，他们争的东西，陆云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文。

在这世间，他本就无欲无求，他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也不愿意向人提起。

他相信所有的选择只不过是世人的偏执，道路千万条，目的地却只有一个。

修行者通过修道，逆天改命的故事比比皆是。

而真正达到目的的却寥寥无几，陆云每念及此都无限感怀。

那他们求得的究竟是什么呢？

躲过一次天劫，还有无数次再等待着。

哪怕过了一万次，一次失败就可能神形俱灭。

可是修行者依旧前赴后继，毫不畏惧。

陆云挺欣赏这样的一股念头，可是却觉得那太过愚蠢。

在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个平衡点存在呢？

这就是他此次要追寻的答案。

家族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渡劫失败，可是谁又能知道他早就超越生死轮回，机运不断而成为神秘的存在。

踏过万里狂沙，来到熟悉的路口，他又得作出新的选择。

选择，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选择。

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

其他的你都或多或少可以选择，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

有许多人在利益诱惑下，选择的通常都是利大于弊的那一面。

而其实那只是表象罢了，通过肉眼看到的通常都不真切。

陆云现在没有用眼睛看，他也没有选择其中任何一条，而是跃起来坠入无尽深渊。

这是他从来没有踏入的境地，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耳旁是呼啸的冷风

陆云展开神识，能够感知周身的一切。

时不时听见有猛兽的咆哮声，那是陆云从没遇到过的。

他虽然看不见却可以用听，他还听见别的声音，像是情人在耳边低喃，又像是一个老者在诉说往事。

也不知向下坠落了多久，陆云知道自己依旧在半空中，树枝被折断的噼啪声钻入他的耳朵里。

而后就听见许多许多猴子的吱吱声。

灵动的眼睛，长长的四肢，浑身火红，陆云在睁开眼就看到一大片这样的猴子。

奇怪的是，他们不是四只腿走路，而是像陆云般用下肢直立行走。

陆云往日里见过许多奇怪的事，也见过各种奇怪的人，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猴子。

就连头顶毛发也是竖立，如鸡冠般的红色。

陆云这时才发现自己跌落别人的狩猎场，猴子们正在驱赶一只异兽。

远远瞧上去，那是一只背生双翅，獠牙又尖又长，形如豹子的猛兽。

浑身的筋骨在受到惊吓后作出反扑的姿势，陆云看得出来这个家伙绝不是好惹的。

猴子们手里头有各式各样的武器，但在陆云看来却相当简单，只是些捆绑锋利石头的东西。

陆云一念之间，心底雪亮。

他进入一片蛮荒之地，这里的人们类似于他所在历史长河里远古部落族群。

眼前这些人，也是成群结队，分工明确。

前方已经有人在树上结网，后头这些人之所以没发动攻击，也只是想驱赶猛兽进入事先布下的陷阱里。

陆云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只听得一声如雷般的吼叫，猴群里顿时乱成一团，显然他们这次要对付的敌人比他们以往遇到的要凶悍得多。

之前所有的办法也都变得没有意义，经验有时候的确会害死人。

陆云本来还有兴致看下去，可是他落地的一瞬间就觉察出在暗处躲藏着一个可怕的人。

他一直没有动，所以陆云也不愿意动。

敌在暗，他在明，优劣立判。

陆云还不想让自己过早的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即使他有瞬间秒杀那头猛兽的实力，却还是强忍着不动，他要让对方先露出破绽来。

猴群们在受挫不久后，立马改变之前的战略，并且调整了队型，增加了三张大网，将猎物牢牢围在一处低洼里。

他们手里的武器还在，他们人数虽少了几个，但是他们注意到猎物体力明显不如之前了。

从个头上看，猴群明显处于劣势，但是只要会动脑子，陆云相信他们都可以想出办法来。

暗处的那人也在等陆云出手，他知道一旦自己先出手，那就陷入被动，要想反击就难如登天。

陆云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猎物。

只是这最终的猎人是谁，那就得看谁能撑得到最后。

猛兽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尖利的爪子从耻骨间露出，他没有多余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