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芸现在楼上看风景,楼下的人却在看他。
她不认得这个人,可是霸下却认得她。
现在整个修真界都认得她,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自己也发现莫笙就是这种表情。
可是她却全不在乎,她要走自己的路。
刚修行到开光期的路芸,没有背景,没有朋友,她有的只是一颗永不放弃的心。
别人都认为她是个废材,可是她坚持咬牙去修炼,直至汗流浃背。
每当午夜梦回,把他乡变故乡的日子,她都能随遇而安。
这是莫笙欣赏她的第一点。
莫笙轻敲着门,路芸听到了,却迟迟不肯开门。
这几天,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隔膜。
男人跟女人本就有的隔膜。
可是只要一方努力,那么再厚的墙也能推倒。
萌生在心灵深处的对彼此的依赖感,让他们不知所措。
门推开,莫笙脸上挂着微笑,他在她面前从来不需要伪装自己。
他没有进屋,外头太阳正炽烈得烘烤着大地。
可是他还是在等,她要他进来,他才会进来。
“你看,外头也有一个木头。”
路芸打趣般地说,因为她必须打破沉闷的情形。
莫笙收起笑,“我能看看呢?”
他是在恳求自己,路芸用力去推莫笙,却发现身后有个人影飘了进来。
“两个小娃娃,你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不用说,是大和尚来催促了。
狼风远远地在路边等候。
“你们这次有福了!”
大和尚说着,祭起自己的法宝来,本来巴掌大小的一枚印章却被他吹的一口气变得长数十丈。
“等什么?坐上来啊!”
大和尚叫唤着,有点不耐烦。
三个人依次坐上去,却发现没有扶手可抓。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四人被它腾空而起一头钻入云端。
再看时,已经在半空,甚至可以摸到云彩。
路芸又惊又喜,“当神仙,果然逍遥自在。”
边幻想着自己过了“驱物境”,也能这般一飞而起,腾云驾雾就好。
狼风独自坐在后头,眼睛却不敢看大和尚,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大和尚眼里如蝼蚁般。
“大师难道是崆峒门下?”
莫笙不由得好奇问起来,因为他听说过有一上古神器,唤名“崆峒印”。
大和尚回头道,“崆峒是个什么玩意儿?当年踏昆仑游太虚,哪里有崆峒的事儿?”
莫笙只好闭嘴了,昆仑派和太虚宫可都是实力强硬的仙家门派。
却被这大和尚说得狗屁也不是,如何不让人生闷气。
“小子,你还别不服气!崆峒派是出了几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在我面前,他们也得喊我声老祖宗。”
路芸觉得大和尚是吹牛,要照他这样说,他岂不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
定睛一看,也就四五十多岁模样,莫笙也是一脸不信。
不多时,下头有人驾着飞剑经过。
大和尚假装没看到,可是那个小辈却不敢不停下来给他行礼。
“不知老祖宗驾临,小人真不该往天上走。”
拱手间,胆怯之色溢于言表。
大和尚却哼了一声,“你们掌门于罄书最近如何?”
这于罄书的名讳岂是他这个小辈能随便叫出,只好点头道,“掌门还一直记挂着您老人家的恩德,时刻谨记在心,不敢有丝毫越距。”
“你们可知他是那里出身?”
大和尚扭头问三人,心里却在骂着,“都是些不通人世的矮矬子。”
哪知那个路人却说,“你们几位定是老祖宗的朋友,小的刘琦给三位请安!”
说着弯下腰去,算是见礼了。
路芸回答道,“小女子可不敢高攀。他是你祖宗,可不是我祖宗。用不着贴他的热屁股!”
大和尚却嘻嘻直笑,“你这女娃又犯浑,怎么就不挑我的好呢?”
路芸又道,“您老人家好,您老人家妙,您老人家顶呱呱!”
似乎把母亲教她的二歌都念了出来。
弄得其余众人哈哈大笑。
大和尚活了这么多年岁,何曾遇到这样鬼精灵的丫头,却还是忍住不发作。
“你待会儿可不要求我!”
心下定了惩罚路芸的对策。
又对刘琦道,“你先忙去,我改天登门拜见你们掌门高人。”
这话一出,吓得刘琦两眼发黑,心头狂跳。
神印呼啸而过,大和尚念动咒语,忽而转弯,时而又反向而行,耳旁尽是风声。
路芸鼻涕眼泪一起流,这才明白是大和尚故意整自己。
再看莫笙和狼风这对主仆时,两人木然而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仔细去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入定般,进入修行状态里。
“心动,还是帘动?原来是心动了。”
大和尚忽然说道,让路芸疑惑不解。
“你可知你为何不能有所精晋?”
也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这回竟是从路芸灵魂深处而来。
“找到霸下,他会指引你方向。”
路芸想起一件事来,“外公以前就曾与霸下并肩作战,却不想他还与我有所交集。”
“你身旁的大和尚,你当防范。所有难处,划破手指滴血在玉上,我自会现身助你。”
这些话也只有路芸一个人能听见,却全不像是昆仑酒仙的声音。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仿佛沉睡了好多年,忽然被某种东西唤醒。
大和尚忽道,“坐稳了,到地头了。”
落到地面时,路芸一眼就认出一个人来。
他就是在楼底下看她的那个男人。
年纪比她外公要小,却也有五十多岁了。
一头蓝色的头发,用丝带系住,腰间一柄长长的弯刀,正坐在路边喝茶吃点心。
他吃得津津有味,没吃几口就得喝口茶,似乎难以下咽。
路芸还没走过去,大和尚却过去了,并且还端起了对方的茶壶。
咕噜咕噜喝得畅快,顺手还夹了两三块点心往嘴里塞,一点都不客气。
只听那人道,“不知前辈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狼风两只眼睛快吐出来,一点也不敢相信,这大和尚究竟有多高的辈分。
“我记得你是叫霸下对吧?你小子竟然也突破了果凡期,倒是一件喜事。”
霸下却惭愧道,“多依仗前辈指点,晚辈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
莫笙听着这话,就将这男人瞧得低了些。
“堂堂男儿,怎么能给人做牛做马呢?简直不像话!”
路芸听得仔细,知道眼前这人正是霸下,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
“前辈不用给他做牛或是做别的事情,只要说几句气话,骂他这个秃驴就成了。”
“姑娘说哪里话?前辈的大恩,怎么能不报答呢?你应该给大师道歉。”
路芸却问,“和尚,你果真要我给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