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返场，我首先唱了一首《十年》。

虽是一首苦情歌，可我想让它成为一首真正的情歌，唱给粉丝，唱给他。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向他提出分手，他会不会崩溃。

这个恐怖的想法很快划过。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能是因为，小樊刚才聊天的时候说漏了嘴，他说旋儿喜欢我。

我没敢想那么多，也不敢告诉九熙。我努力调整好状态唱完了一首歌。

我俩第一次在台上唱《怎么了，没什么》。九熙喊着喊着就哭了，我拿起话筒接着唱，然后走过去搂住他，告诉他我在。

芳芳在背后给我们拍了张照片——我和九熙穿着深绿色的大褂并肩站在台上，台下是粉丝们举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当荧光棒。

“怎么了怎么了，还好有你们陪我”

“没什么没什么，在心里不用说”

“悲伤或难过还好总有一群人懂我”

“是否，这就，是我坚持的理由”

……

“我何九华，要给尚九熙捧一辈子”

“你的第一天，就是我的一辈子”

……

“没有河，没有环岛，没有高速，也没有草坪，路也不是很宽，你只能遇见我”

……

“以后他还得在我旁边站一辈子呢”

……

一首三分多钟的歌，那天仿佛唱了很久也没有唱完。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了起来。

七年了，我们合作七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啊。

专场结束了。

回了北京，我们请队里的师兄弟还有到济南陪我们的哥哥们吃饭。

桌上，每个人都很高兴。我有偷偷注意旋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让九南送九熙回家。

九熙凑上来问我要干什么去，我说，跟孟哥他们去蹦迪，你就别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趴在我肩上问，老秦是不是也要去。

我说，蹦迪哪儿少的了他啊。

九熙“哦”了一声，跟九南上了车。

但其实，没有别人，也不是去蹦迪。是和旋儿去喝酒。

我站在原地，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汽车发呆，直到手里攥着的手机振动，九南给我发消息，说九熙进屋了，我才被旋儿拖进酒吧。

何九华“说吧，什么事儿？跟你华哥还这么吞吞吐吐的。”

我轻晃手中的酒杯，故作漫不经心。

秦霄贤靠在吧台上，三杯烈酒下肚。我没拦他。

秦霄贤华儿……对不起，我该叫你哥的

许久他才张口，说了一番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秦霄贤你一定也听说了什么吧？上次跟小樊聊天说秃噜嘴了……他也是个把不住嘴的人

秦霄贤我以为我很爱你啊…我以为我比九熙哥还要爱你的，可那天你在后台喝醉后，我发现我对你的情感，根本比不上九熙哥半分。

秦霄贤刚入社的时候我们一帮小孩儿天天跟着你们瞎混，上房揭瓦都不怕，闯了多大祸都有哥哥们给兜着

秦霄贤所以我才对你产生了依赖啊……其实刚开始是见色起意呢，哈哈

秦霄贤后来……去了七队，有机会和你搭一场，我偷着乐好几天

秦霄贤可是那天你和九熙哥官宣了诶……也是，人家小情侣都是搭档，哪儿有抛下搭档去和一个刚入社的小孩儿谈恋爱的

秦霄贤但我那会儿还是不理解，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那些温柔那些羁绊，让我胡思乱想……

秦霄贤后来我才慢慢认识到，你给我的温柔，只是在台上，在戏中。

秦霄贤是我自己没有弄清楚舞台和现实，才让自己陷入一个无底的黑洞。

秦霄贤穿上大褂上课舞台，你是我的好师哥，教我功夫，可脱了那一身大褂，你就是我身边的一个路人……不，比路人还痛苦，你会给我一个很好看的微笑，可那微笑，是师哥见了师弟的笑，是同事见面打招呼的笑

秦霄贤那微笑，像刀子一样一把把扎在我心上啊……

我听懵了。

我不知道他对我，竟是这么深的情感。我以为小樊说的喜欢，只是小孩儿情窦初开见色起意罢了。

秦霄贤咱老爷们儿，有什么话不会表达，可我更不会隐藏，有点什么心事都不由自主的写脸上，这才在队里传出那些话……

何九华什么话？

秦霄贤……你不知道？

何九华啊……你说那些啊……也怪我，咱俩演了那么多场，我该看出来的

我安慰着旋儿，可我知道无济于事

之前芳芳和我说过一次旋儿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我骂了他两句，没往心里去。我说，人小孩儿才刚拜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秦霄贤华儿，九熙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候对人有些冷淡，但他经常教我背贯儿，曦园毕业后，我很少感受到那种耐心了……

秦霄贤你总说他话多，可你知道吗，他尚九熙，只对你一个人话多。

秦霄贤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嫉妒啊，我想不通他那么冷冰冰一个人，怎么就讨了我华哥的欢心呢……

秦霄贤于是我开始关注你们这一路，去你们超话考古，看各种关于你们的东西

秦霄贤那段日子我像着了迷一样，也不练功，也不背活儿，就想着怎么接近你，怎么把尚九熙从你身边挤走，只是……一次都没有行动过

秦霄贤直到你们要来专场的消息传出来，我才意识到，我是个相声演员呀，我要好好说相声啊，我要像你一样闪闪发光才碰的到你呀……

我看着老秦趴在吧台上，一个人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大听清，倒是有一句话，我听的很清楚——

“他尚九熙，只对你一个人话多。”

之前我还质疑自己，不会真对老秦动心思了吧，我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自己，告诫自己要一辈子对尚九熙好。

不过现在我放心了。看着醉倒在吧台上的旋儿，我心里竟没有一丝动容。

没错，离开了尚九熙，我还是那个从里冷到外的，大杀四方的，何健。

发了半天呆，手机响了，是九熙。

尚九熙哥，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啊

九熙声音不太对

何九华嗯，太吵了没听见。你怎么还不睡？

尚九熙你在哪儿呢？

何九华不是和你说了和孟哥他们蹦迪呢么，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别等我了啊，快睡吧，不早了

对方沉默了几秒

尚九熙孟哥来家里了

我心虚了

何九华那个，我马上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孟哥有些生气的声音

孟鹤堂航航跟去接你们了，把老秦弄上车，你赶紧给我打车回来

孟哥生气了诶……孟哥从来没有冲我们发过火……

回到家，孟哥，芳芳，还有九南，都在。

孟哥芳芳拉着九熙的手在沙发上坐着，九南站在餐桌前，像是在接受审讯。

孟鹤堂爷们儿，你和华儿关系好，你就这么由着他伤害九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