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黑,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射出一小寸光芒。李乐桐裹着毯子坐在电脑前,《怪物史莱克》的影像在不停地动,屋里就有史莱克那有些粗哑的声音。
声音响了几下,有短信,拿过来,是程植,“有QQ吗?”
李乐桐把号码发了过去后,自己登上,一会儿,有认证信息来了。
陌生是个球:“你在?”
风雪夜归人:“在。”
“干嘛呢?”
“看史莱克。”
“没营养。”
“聊天有营养?”
程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有一个初恋。”
“嗯。”
“我和她相爱了八年。”
“嗯。”
“分手了,她嫁人了。”
“嗯。”
“李乐桐,你怎么老是‘嗯’呀?”
“那你让我说什么?难道我说节哀顺变吗?”
“......算你狠。”
“不就分个手吗,失个恋吗?谁没有?”
“看出来了。”
史莱克继续说着英语,乌拉乌拉听不清,好半天,程植说:“李乐桐,说说你们的事吧,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他结婚了,我们连分手的过程都没有。”
“靠。”
李乐桐不说话了,鼻子发酸。话可以说的狠,但当时的情景,却不是那么轻轻松松,那夜过后,她被派出差。之后,她从她同事的嘴里听到,韩远径攀上了高枝,娶了老板的女儿徐葳。
李乐桐开始不相信,她疯了似的给韩远径打电话,都是没人接。
再也没有接过。
“为什么?”
“不知道,为了钱吧,我倒是想把他想成是被要挟的,不过,好像又不大可能。”
“嗯,是不大可能。”
隔了会儿,程植说:“我比你强点,许和薇告诉我,她就是想嫁个有钱的人,于是要跟我分手。”
“你再也没找她?”
“没有,有比这句话更伤男人自尊心的吗?我虽然赚得不少,但也不能算是有钱人。人家都说我窝囊了,我还怎么说?”
“然后呢?”
“她嫁了呗,有钱人,不过是个半老头子。”
“婚礼你去了吗?”
“那肯定的啊。”
“那场面如何?”
程植沉默了半天说:“没让我进去。”
看到这里,李乐桐不厚道的笑了。
程植:“那个人娶的是个老太婆?”
“不是。是个美人。”徐葳是她曾经的老板的女儿,既美又艳,经常穿着暴露地出现在公司。
“那怪不得了。”程植说到这又补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那男人的做法可以理解。也不是那意思啦,我是说...这见鬼的世界,凭什么钱就能战胜感情?爱情是个屁!”
李乐桐赞同这种说法,韩远径在的时候,她曾经想,如果没了他,她无法活下去。可当韩远径走了之后,居然还很好的活到今天。爱情是个什么?没多重要。
“行了,别说了,都十二点多了,睡觉吧。”
“行,晚安。”
李乐桐关了电脑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帘缝挤了进来,她觉得那光很刺眼。
她起身,赤着脚把窗帘拉上,可是无论如何,窗帘还是有一个缝隙上面仍然有一点光透进来。
李乐桐复杂的看着那个窗帘,叹了口气继续躺回了床上,背对着窗帘。
真快一转眼认识韩远径九年了,今天的韩远径和九年前的他都不一样了,他成熟了。
她想,他也算是成功了,梦寐以求的成功终于有了。
再看见他的第一眼,她承认,自己的心跳了一下但随后就像是有一根细细的针插进来,插的很深,然后慢慢的顺着针往外流血。
她尝到嘴角的苦涩。
手机响了,依然是短信。李乐桐漫不经心的拿裹手机,是程植。
“睡了吗,没睡就出来喝酒。”
随后信息下面就是一串地址。
李乐桐起来穿好衣服,就按照程植给的地址打车过去。
等到李乐桐去到的时候,程植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她跑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
程植见李乐桐来了。
“你要喝什么。”
“我不要。”
“那多扫兴。”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程植愣了一下,“算了算了,不喝算了。”
“你喝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李乐桐起身准备拉他起来。
“我们都曾有过莽撞的幸福。”
“什么?”
酒吧里面的音乐是够吵的,以至于刚刚程植说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
“我们都曾有过莽撞的幸福!”
这一次李乐桐听清了。
她苦笑着,“是啊,莽撞的幸福。”
程植听到这里,依然自顾自的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
李乐桐止住了拦住他的念头,有些事情都是不愿与人说的,谁都需要点空间把那都已经腐烂变臭的东西抖擞出来。
忽然,程植喝的很慢。李乐桐发现他的手撑着桌子,汗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你怎么啦?”她问。
他摆了一下手,依然拿着酒杯,颤抖的喝了一口,却全都给吐了出来。
李乐桐慌了,“服务员,服务员。”
程植:“别,不要叫,扶我出去。”
“你,你怎么了。”
李乐桐不理他,依然高喊着服务员。服务员来了,看了一眼,“要帮忙吗?”
“帮忙叫一下救护车。”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个服务,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帮您扶出去。”
程植一只手按着腹部,似乎是痛苦难耐。
于是,她顾不得再问什么,拉起程植,服务生在另外一边,扶到门口,把他们往外一推。程植的重量全压在李乐桐身上,她措不及防,脚下没站稳,两个人都倒在马路上。
“什么黑店。”李乐桐气脑的骂了一句。
程植弓着身子,两只手按着腹部,额头上聚满了汗。
李乐桐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走的匆忙手机落在店里了,他想回去敲门,看看程植,又不放心。
“你有手机吗?手机。”
程植似乎有些意识,李乐桐问了好几遍,他才指了一下兜里。
“哪里?这个兜?”李乐桐摸了一下,没有。“哪个?”她又摸他另一边。
有刹车声,她抬起头,路灯下,韩远径走了过来。
她扭过头,让程植躺在她怀里,她装作没看见他,继续找手机。
他停下来,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程植的手机不知放在哪里,摸不到。
他蹲下来,忽然伸手一拽,程植嗷地叫了一声,李乐桐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去医院。”
他不管程植在嗷嗷叫,半推半拖地把程植塞到车里,然后降下车窗玻璃,冷冷地说:“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