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之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知道她第一天上课的,她心里想着其他事,只答:“昨天就剪了。”
上官睿却又是低声在她耳边:“别再剪短了,这样就挺好,再短不好看了。”
傅静之只觉得身后那人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落在她的脖颈上,不由的一缩,忙说:“嗯。”
这样的乖觉,让身后的上官睿很是满意。
傅静之很少有这样乖巧的时候,大多都是假的应付他而已,他这么多年被人恭维惯了,一眼就看出来。
“就这里吧,我再试试自己骑。”学校并不大,傅静之急忙示意自己要下来。
上官睿停了车,脚撑着在地上,怀里一空,却有些舍不得。
傅静之磕磕绊绊的学,可自行车哪有那么容易,眼看车子就要摔,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扶住。
傅静之回头,看见是上官睿扶着她自行车后座,他微微躬着身子,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更多的神色,好像就是随手帮忙。
只是手里本来拿着的外套都掉落在地。
“你的外套掉了。”傅静之提醒。
上官睿凝她一眼,吓唬说:“你少管我的事!我要松手了!”
傅静之吓的急忙往前面踩,连声说:“你别松手,这车太高了,你可别松手,一定别松手!”
上官睿哪里舍得放,一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羊毛呢子外套就扔在地上无人管。
“啊,校长!”傅静之终于看见校长从校长室走出来,急忙低呼。
上官睿懒得理什么校长,可碍着傅静之,只好是直起身,看傅静之在自行车座不敢下来又忙着跟校长打招呼的样子,一下子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去扶她下来。
她不对他虚与委蛇的时候,就会露出那种孩子气的天真。
着实吸引人。
可偏偏,好像她只会对着别人这样。
对他,她一直都是一种紧绷而讨好的模样。
他靠近,她就躲,他对她好,她也是躲,随时都会溜走了。
就是真正的不把他放在心上。
校长黄百焘本来是锁了办公室出来,没料到迎面撞上骑自行车的男女,正要训斥女孩子骑自行车像什么样子,可细看竟然是上官睿!
本来所有呵斥的话全都没了,黄百焘满脸堆笑:“上官少您好啊,骑自行车对身体好,最好了!呵呵真好。”
傅静之低声:“校长好,我就是学自行车,上官少教我,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黄百焘整张脸表情都非常离奇,看着傅静之,又看上官睿,又看傅静之……
只要是不瞎都能明白怎么一回事。
黄百焘不瞎,而且是人中十分擅长钻营的那一种,才能当上这所外国教会学校的校长。
“傅同学也好好骑车,那个下午的事情我想是误会,你好好跟上官少骑车吧,我先走了,回头我再找你聊。”黄百焘哪里敢打扰这对鸳鸯,自己站在这里明显就是碍事,急忙挥手先走了。
傅静之目的达成。
既然刘宛珍是靠着父亲和跟上官睿订婚这两件事才在这个学校里只手遮天,那她就能用上官睿来还击。
她刚才故意指路让上官睿带她过来校长室这边。
现在问题解决了,黄百焘看她跟上官睿这样亲近,不敢再提开除她的事情。
正想着,却没注意到身后上官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上官少我们……”傅静之回头是想说他们一起回去,然而一回头就对上上官睿冰冷的目光。
上官睿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她,声音里显然是怒意:“傅静之,你跟那位校长下午说的是什么事?”
傅静之脊背都一凉,不敢看他,只故作轻松的说:“是学校里的一些事,我今天才刚来能又什么事?”
可上官睿哪里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一语中的:“他说的是误会,下午的什么事情是误会?”
傅静之手里推着自行车,想着怎么再说,上官睿却是又自言自语,嘲笑一样的:“我又为什么还要问你?我去问那位校长,他一定会说的明明白白。”
傅静之捏着自行车把手的手都有些捏白了,低声说:“我是刚从校长室出来,恰好郑振铎学自行车,我也没料到会遇见你……”
上官睿却是冷声:“然后呢?本来是要郑振铎带你骑车过来是吗?是我一头撞上来给你利用?你根本不介意是谁,只要能为你所用,可是傅静之,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人,你是不是忘了?”
傅静之看着上官睿,正想怎么解释才好,不远处却有人大叫:“哎!你们怎么半天不回来?没什么事吧?”
是郑振铎。
上官睿扔下车子,傅静之踉踉跄跄扶了。
上官睿径直走了,也不管郑振铎。
郑振铎大步过来,看上官睿的背影又看傅静之唇上的殷红,似乎有些错愕:“你真认识上官睿?刘宛珍说你们跳过舞我还当她是随便说的,他对你……”
傅静之点头:“之前见过几次。”
郑振铎问:“你是怎么惹到他了?他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可很少发脾气,都是沉默不说话就是了,更不会直接扔下人就走,我刚才看他教你骑自行车就觉得不对,他竟然会教人骑车。”
傅静之说:“是有一些事,可我从乡下来,我是真想学习报效国家,不是要谈情说爱。”
郑振铎面上露出忧虑又欣慰的神色:“你有这种想法很好,其他的我是不怕,上官他再如何也是个正人君子,可刘宛珍要是发了狠心,什么都做得出,你在学校里要小心一点。”
傅静之心里也乱。
郑振铎叹口气,安慰一句:“既来之则安之,没事上官睿那边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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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刘宛珍也不来找她麻烦,傅静之从前都不知道还有这样多好看的书,从前只能大略知道的书籍现在都能有老师教授,整日沉在书里。
王雪叫小丁来学校里找她回去,她还不当回事,等到进了家门才知道竟然是傅家来了电报,说傅静之的哥哥犯了事被抓进了巡捕房。
王妈在一边着急的叫:“傅小姐您可回来了!我看一定是你那个姑母搞出来的,她这人手腕可深,你哥哥出了这样的事,你母亲可是要急坏了。”
李齐恺在一边也念:“她什么时候这么手眼通天了,你也别着急,我再找人打听,这种小罪不会怎么样的。”
傅静之觉得不对,她哥哥在青帮有些非法的事情她不奇怪,可是青帮做事怎么还有人敢抓?
第二日去上课,傅静之才坐下旁边郑振铎便说:“昨天我听我父亲的下属说是抓到一个姓傅叫明之的人,我就额外多看了一眼,说是刘家要人抓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放人了,你放宽心。”
傅静之看郑振铎。
郑振铎说:“刘宛珍实在太过分,闹到这地步也该收敛,她最近要跟上官睿成亲婚事繁忙,她要是再找你家里人的麻烦我去找上官睿说。”
上一世郑振铎也是出了名的儒将,待人公正,不偏不倚。
傅静之想了想,开口说:“谢谢。”
郑振铎笑笑:“这有什么,同学一场,日后我们共同报效国家,女子也一样能做出大事,你之前说的实业救国就很好,你从外地来一路上应该看的比我还清楚,乱世里人命如同草芥,我们这些有志向的人要相互扶助,国家才有未来,到时候你在商界,我在军、界。”
郑振铎说的都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