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也就井淮一个人不嫌弃沈安玲住的地方破旧偏僻,甚至还愿意住在她们家隔壁了吧?
沈安玲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她离开电视台时,脸上的妆还没卸,厚厚的糊在皮肤上,让她有种非常透不过气的感觉。舟舟带了卸妆湿巾,可用湿巾卸妆不仅卸不干净,还会拉扯皮肤,沈安玲还是打算回家用油卸妆。
车子晃晃悠悠,明明大过年的城里没什么车,老范却开得很慢。沈安玲已经眯了一觉,本以为睁眼就该到家了,可当她一觉醒来,往窗外一看,车子刚开到一半。
“刚才堵车了?”沈安玲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是……是有一点。”
就连老范都怪怪的。
沈安玲脑海里又闪过这一个念头,可惜她实在是太过疲惫,肚子里一饿,这个念头也被她抛之脑后。她坐起身来,朝身后伸出手:“粥,我要喝粥!”
舟舟立刻把保温桶递给沈安玲:“稍微给你放了一点点糖,应该还热着的,你尝尝看。”
沈安玲旋开保温桶的盖子,顿时一股南瓜粥的香味扑面而来,她胃里饿得更厉害了,立刻感动到想要给舟舟发红包:“爱死你了!么么哒!”
她倒了一碗粥,抽出勺子来小口小口喝,粥已经不算烫了,但仍旧暖胃。一碗粥喝下去,沈安玲扭头又看一眼窗外:“……范叔,你开的太慢了吧?”
“……慢吗?”老范声音有一点点慌,随后舟舟立刻说道:“范叔不是看你在喝粥,怕开快了洒你一身么。”
“对对,是的……”
“哦,”沈·没心没肺·安玲立刻就相信了:“真细心,谢谢你哈。我喝完了,可以开快一点了。”她说着拧好了保温桶的盖子,把保温桶递回给舟舟:“我好困,想回家睡觉……”
一想到回家还得先卸妆,沈安玲就一个脑袋两个大,她逃避似的闭上眼睛,脑袋一歪,心想好在这会儿不用她做些什么。
车子开得再慢,也有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沈安玲感觉到车子一晃,她立刻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窗户外面是黑漆漆的小路,车已经开到自家巷子外面了。
这辆保姆车是开不进去的,沈安玲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把外套一拿,准备下车:“麻烦范叔把舟舟送回家哦,谢谢范叔!明天开始放假,大家新年快乐哦!”
说罢,沈安玲跳下了车,她把外套穿在了身上,朝车里的舟舟和老范摆了摆手。
车外比车里冷很多,冷风往沈安玲脸上一吹,她立刻清醒过来。她把外套的帽子套在了头上,掏出手机,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着自己账户里还剩多少钱。
唔,过年了,应该得发发红包才对。舟舟的红包给过了,老范也得给一点。还有驰越他工作室的人,还有《风动》剧组群里,估计大家都要开始发红包了吧……
沈安玲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自家外面的这条小巷子非常古旧,路砖原本有些凹凸不平,偶尔下过雨后,走这条路就像是踩过雷区,你不知道自己下一脚踩的砖头下面会不会有脏水溅出来。
自从井淮住过来后,当初他装修隔壁院子时,顺道把这条路也给重新铺了一遍。现在这条路比以前要好走不少,只是如果自家或者井淮家门外不开灯的话,仍旧非常黑暗。
正想着,远处忽然亮起了一点光。沈安玲下意识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身边的旧围墙上居然挂满了星星灯。她停下脚步,扭头去看巷子口,果然发现这些星星灯是从巷子口开始,一直蔓延到了最里面。
黑漆漆的巷子,被这些星星灯点缀得非常漂亮,沈安玲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想要拍下这一幕的美景。
“谁家这么有情调呀,过年还把门外的巷子给装饰一下。”沈安玲自言自语,拍好了照片,又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她脚下也发出了亮光。她惊讶地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脚下的地砖已经被换成了磨砂玻璃,这些磨砂玻璃底下也藏着感应灯,好像是萤火虫一样,自己踩上去就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透亮的玻璃底下发出莹莹光亮。
她小心翼翼往前走着,每走一步,脚下就亮起一朵花,整个巷子越来越亮,越来越梦幻。
“这位小姐请留步。”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沈安玲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声音仿佛是从不远处响起的,但引人注目的是,她身边的围墙上,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片投影。投影影像中,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人面带微笑,正对着沈安玲开口。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却久仰小姐大名。”投影里的年轻人狡黠地朝沈安玲眨了眨眼:“你就像传说中披荆斩棘越过重重困难的骑士……取走了传说中恐怖恶龙的真心。”
说到这里,年轻人仿佛被自己逗乐,他笑着抖了两下肩膀,随后摆了摆手:“好啦,那头恶龙只允许我浪费一分钟的时间,所以长话短说——请问这位沈安玲小姐,你愿意接受那头恶龙永远地留在你的身边吗?”
沈安玲愣住了。
投影里这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等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等沈安玲反应过来,在这片投影完全暗下去之前,在它旁边又亮起了另一片投影。
这一次,投影里出现了一个美貌惊人,长发披肩的女孩形象。她笑得非常温和,但又有点魅惑:“嗨,亲爱的汉堡女孩!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隔着这样的时空。”
投影里的大美女耸了耸肩:“这可真是太遗憾了呢。哦对了,我叫楠楠,是井淮的校友,也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大美女说到这里,微微躬身看着投影外的沈安玲:“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是摘到了我们这群人里最单纯的那颗心哦。”
沈安玲忽然明白过来,她心脏一下子涨得满满的,伸手捂住了嘴,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唔,一分钟快到啦,那么。亲爱的女孩,请问你愿意娶那个单纯的男孩子为夫吗?”
影片渐渐暗淡下去,沈安玲随着投影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片刻后,不远处另一个投影也亮了起来。
“嗨,沈安玲!”这一次,影片里是个眯眯眼,有些微胖的和气男孩,他手里一直玩着一副扑克牌:“好遗憾我们没有见过面,如果井淮没有跟我们吹牛的话,那你的脾气一定特别对我的胃口!”
小胖子说着话,将手里的扑克牌玩成了花:“哈哈哈,阿淮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她一定可以和我成为好朋友!阿淮自从认识了你,在我们面前就从一个酷盖变成了患得患失的纯真男孩,你的影响力可太大啦!等我回国,我们一定要见一面哦,我一定要见识一下,那个让阿淮变了性格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哎哎哎快到时间了!我要说什么来着……哈哈哈阿淮别删别删!我说就是啦~”
“神奇的沈安玲女士,请问你愿意一辈子和那个披着酷盖皮的纯情男孩在一起吗?”
沈安玲眼泪掉了下来,她扭头去看远处,自己家门口和井淮家门口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在冬夜之中,它们就像是童话中森林深处的糖果小屋,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暖,又是那样的梦幻。
“嗨,亲爱的沈安玲女士……”
“你好呀,沈安玲……”
“汉堡女孩你好!……”
一个又一个投影,就像是引导沈安玲继续向前走的路灯,每一支一分钟的影片里,都有一个陌生人用熟稔的语气,最真诚地祝福着她和井淮,并且会在最后问上一句——你愿不愿意永远和井淮在一起。
他们应该都是井淮的朋友吧?
井淮的朋友肯定分散在全世界,每个人都身份不菲,他究竟是用了多久,才收集了这么多朋友的祝福?而且,天呐……为什么井淮的所有朋友,好像都对自己那么熟悉?
什么汉堡女孩?这是他们背后给自己取的外号吗?
终于,沈安玲一步一步走到了井淮家的门口。灯光之下,井淮就站在院子里。
他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捧着一束茉莉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看上去紧张极了,连平时永远都是胜券在握,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眼神,都变得像只大狗狗,含着光看着她。
沈安玲用力抹掉脸上的泪,也不在乎这些眼泪是不是把自己的妆给花了,她鼻音很重,带着一点点气愤:“你晚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井淮一下子就慌了,沈安玲的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啊了一声,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没有摸到手机时又好像想要扭头去找手机。
“哎,算了。”沈安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么好好一个霸道总裁,突然变成一副蠢样。难道全世界的男人在求婚的时候,都是傻乎乎的吗?
她两三步走了上去,用力伸开手臂把井淮抱在了怀里:“问了我这么多遍,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的答案?”
井淮的身体重重地抖了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