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红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蔡思桐是她徒弟的艺人,如果为了推谢海青入组就要把徒弟的艺人撤走,那她和自己徒弟之间必定会有嫌隙,自己现在是柠檬娱乐的CEO,如果连自己徒弟都和她有了嫌隙,那谁来做她在中层的耳目?她会不会被架空?
“我回去想想吧。”万红拍了拍沈安玲的手:“你说的也对,毕竟时彬的粉丝群体太过庞大,得罪了她们咱们这部剧好不了的。”
万红没说同意不同意,匆匆丢下这一句后,和导演制片井淮等人打了一圈招呼,便立刻离开了。大家都在吃糕点,沈安玲端着一小碟子糕点磨磨蹭蹭往井淮身边走。
“哎哎,刚才万红跟我说,要往组里塞人。”沈安玲小声对井淮说。
井淮一挑眉,勾起薄唇哼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
“哪有我什么事啊,还是资方爸爸说了算的。”沈安玲拍马屁道。
井淮被拍得浑身舒爽,伸手弹了一下沈安玲的脑门:“你比资方爸爸要厉害,我听你的。”
沈安玲莫名觉得脸上一红,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井淮这句话说得她浑身飘飘然,她已经没有那个智商去仔细思考这句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她低下头,用小叉子插着糕点说道:“我反正跟她说,要是她想要男二,我就得要女二。我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你有人选?”
“薛不言啊!这么大一个网红,能给咱们剧带多少热度?再说了,她好歹也是影视学院科班毕业,演戏也是有底子的。”沈安玲说罢,不远处时彬便朝她招了招手。
“安安,来吧,一会儿读本会继续。”
“来啦!”沈安玲答应一声,抬头对井淮说:“反正,这事儿我算是提前跟你报备过了哦老板。”
说罢,她便一阵小跑,跑到时彬身边,两人一起往摄影棚里去了。
井淮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因为没有卸妆,两人都穿着高中校服。时彬这根老黄瓜没想到他保养得这么好,冒充高中生竟然没什么违和感。
两个穿着校服的背影一起往摄影棚走,看起来确实般配。
井淮暗暗磨了磨牙,决定一会就给阿息打电话。
最近一个半月没什么大事别找他,他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有什么要重要的事情直接拿着东西来影视城找他。
他打算在这住下了,随时盯着自己女朋友别被别人给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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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本会暂停,晚上剧组人一块吃了盒饭。沈安玲要开始准备她的第一场戏,身上校服一脱,头上假发一摘,自己被发网箍住的长发已经半湿。
长发披散开来,沈安玲松了口气:“终于解放了,”她把头发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鼻子立刻皱起来:“噫,一股馊味,我已经臭了。”
舟舟给沈安玲递了一杯酸奶:“回车上洗个澡吧,那边还在搭景,洗完澡你大概还能再休息一会。”
沈安玲点点头,跟驰越说了一声,跟着舟舟离开摄影棚。出了大门右转三四十米,车就停在不远处。一上车,冷气便让沈安玲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部舒展开来。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妈呀,真舒服。”
房车上的浴室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水温合适又充足,她洗了个澡就像是获得了重生。离开她便趴在了床上,任由舟舟给她吹头发:“好舒服啊,不想下去了。”
舟舟小心拿着吹风机,听从驰越的话,只给她吹到半干,方便一会儿给她做造型。
“驰越让咱们七点半回去,现在还有四十分钟,要不你睡一会,等会我喊你。”
沈安玲抱着枕头缓缓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等舟舟喊她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刚刚闭上眼。
短短的小憩让沈安玲活力充沛,回到化妆间,驰越立刻开始给沈安玲做造型。那边道具组工作已经完毕,灯光轨道和摄影都非常专业且迅速地动作起来。
沈安玲画完了妆,出门就看见时彬正和导演坐在一起,看着监视器里灯光的位置。沈安玲屁颠颠也走了过去,俯下身跟着看。
时彬的房车停在另一边,这会儿他明显也清爽不少,应该也是回车上休息过了。他回头一看,对着沈安玲笑:“我说怎么突然有香味。”
沈安玲一笑:“一会儿我让舟舟拿一瓶沐浴液给你。”跟着往监视器里看,却什么都没看明白:“这是在做什么啊?”
“找定位。”导演程欢说话时语速很慢,有种淡然自信的味道,她拍东西特别注重细节,所有的光和景都力争和谐,每一帧都是一幅画。她举起手里的通讯器:“窗户外面的灯光再稍微亮一些,室内光再暗一些。情景设定在傍晚,这个时候室内应该还没人开灯,画面会稍微暗一些。”
沈安玲有点不太明白:“那,如果室内太暗到看不清人脸了怎么办?”
“后期可以处理的。”程欢解释一句,抬头看她,脸上笑眯眯的:“沈安玲也喜欢拍摄吗?”
沈安玲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耳朵:“我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都想问。”
布景完成,导演开始跟两人讲戏。在对台词的时候,程欢就发现了沈安玲的与众不同。
时彬演得好,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他入行二十多年,身体处于巅峰状态,年龄并不算大,但阅历却足够深。这样的男人演戏情绪有层次感,眼里全是戏。
然而沈安玲,这个女孩子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本以为她只是个资本砸钱捧的小艺人,以后肯定是走流量路线,年龄太小,以前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专业的表演训练,无论入戏还是表达都会青涩一些。
没想到,青涩确实青涩,技巧也稍显不足,可她的台词表现力张力十足,眼神很稳,丝毫不怯场。
甚至,她有非常强大的共情能力。
她能读懂剧中人的情绪。
“怎么又是你!”温尔尔的告白被打断,灵魂瞬间入梦,站在面前的男人从她的男神变成了那个讨人厌的学神。她本以为如果自己提前表白男神,说不定十年后的未来就能改变,但命运之神却连给她表白的机会都不肯。
她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鼻子一算,眼圈瞬间变红,整个人像是只委屈的兔子:“我躲也不行,反抗也不行,跟你和好也不行,跟你两不相欠也不行。荆洲大神,给我个办法让我跟你没有纠葛行不行?”
荆洲微微皱了皱眉,眸子里全是受伤:“这辈子也不可能。”
“啊!”十年后的温尔尔没有了那个年纪本该的淡定从容,只能依照高中生的本能蹦跳起来,她气到发疯:“我哪里得罪你了啊荆洲!你又不喜欢我,平时……高中的时候甚至纵容别人使劲欺负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啊?”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有你有!我最讨厌你了,最讨厌最讨厌你!”
荆洲无力辩驳,一把将温尔尔抱在怀里,怀中的女人挣扎起来,甚至挥舞着小拳头想要打人。荆洲捧住温尔尔的脸颊,用力吻了上去……
剧本读到这里,沈安玲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用剧本遮住了半张脸,眼神闪烁地看了眼时彬,声音含含糊糊:“我刚才在车里刷了牙的,时老师你放心……”
时彬噗地笑场,从戏中人的状态里脱身而出。
沈安玲两只手捏住耳垂,低着头不敢吭声。
“别紧张,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我强吻你。”时彬点了点剧本:“剧本中的你也是初吻被夺走,无论在镜头下你的表现有多僵硬,都是不出戏的。”
他顿了顿,又笑着问道:“不会……这也是你自己的初吻吧?”
“……”沈安玲继续捏着耳朵。
要是昨天之前他问这句话,沈安玲还真就点头认了。可昨天晚上,她刚刚丢掉了自己的初吻。
“也不是……”沈安玲想到这里,抬头一甩头发,佯装无所谓道:“怎么的,也有过一两次了。”
她虽然表现得特别成熟,可面上的绯红却仍旧出卖了她。这下子,连程欢都忍不住笑,伸手拍了一下沈安玲:“你也太可爱了……”
沈安玲轻咳了两声,内心小人疯狂抽风,脑子里有个声音正冲着自己咆哮:你清醒一点啊!这是工作!是工作!
一想到是工作,沈安玲果然逐渐冷静了下来。她深知这份工作的相关性非常强,如果哪个环节没处理好,在场全剧组所有人都要跟着返工陪跑。
她不能不专业,摄影棚里虽然有空调,但仍然很热,如果NG次数多了,累的不止她一个。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沈安玲已经不见了,坐在那里的,是正处于崩溃边缘的温尔尔。
这场戏中,温尔尔处于最崩溃的时刻。高三压力那么大,她却因为荆洲被女生孤立,甚至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课业本来就跟不上了,自己还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动不动就陷入一种不知道该称之为梦境还是未来的状态里。
她受够了,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走钢丝,面对荆洲彻底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