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烟扯着妹妹回家了,却看到刘淑琴正在扶起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妈妈现在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穿上厚厚的棉袄,行动有些笨拙。
秦洛烟很有眼色的帮妈妈扶起车子,却一不小心碰到黏糊糊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血,肯定是秦爱党被撞的时候受伤了。
忽然,秦洛烟就感觉眼前像是演电影一样,脑海里出现两个人影在说话。
“妈,听说撞了爱军的人赔了很多钱,咱们把爱军拉到省城的大医院去看一看吧,省城的大医院医疗条件好,一定能把爱军的腿给治好的。”
“那有很多,不是都给你了吗,爱军的腿已经残废了还治什么,白花钱,跟医生说截肢就截肢吧,一了百了。”
“妈,爱军的腿还有希望,要是截肢了,就一点希望就没了,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妈,爱军不但是我丈夫,还是你儿子呀!”
“可是咱家没钱给他看呀。人家总共给了五百块,我都给你了,那有钱。”
刘淑琴失望的离开了。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奶奶,我不想跟我爸住在一起了,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天就带你去学校外面看房子,咱们自己买一套,我问过价格了,总共也不过两千块,给你。”
画面没有了,秦洛烟微微闭上眼睛,原来前世爸爸的腿是可以治好的,只是郭秀敏把赔偿的钱扣下给大孙子买了房。
都是秦家的人,秦洛烟不明白为啥郭秀敏这么偏心。
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第三天一大早,秦爱军回来了,给郭秀敏汇报了秦爱党救助的情况。
“省城的专家说了,腿没有多大问题,里面打上钢钉,好好养三个月,等好了,再把钢钉给去掉,再养半年基本就好了。”
“那需要多少钱?”秦少平比郭秀敏还关心钱的问题。
“没多少,总共下来一千块差不多就够了。”秦爱军唏嘘道,“原来送到县城医院,但是县城医院竟然说要截肢,实在不行,我跟大哥商量把爱党又送到了省城医院,这下好了,爱党的腿保住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秦洛烟看到手镯里显示前世的情况是,秦爱国和秦爱党把秦爱军送到县城医院,一问价格就怂了,尤其是秦爱国,说什么花再多的钱只是希望渺茫,还是少花点钱,在县医院看吧。
县医院看来看去,只有截肢一条路,而且人家大夫也劝他们去省城找专家,秦爱国和秦爱党却觉得花钱多,硬是不去。
现在反过来,秦爱军对弟弟一心一意,一千块虽然很多,却能保住秦爱党的腿,钱能跟健康比吗?
郭秀敏一咬牙:“一千就一千,治。”
秦爱军拿着肇事者给的五百块,和郭秀敏给的三百块再次去省城医院了。
郭秀敏环顾一下在坐的人,秦爱华,秦少平,还有刘淑琴,轻咳一声道:“现在爱党出事了,他在医院需要用钱,咱们也别掖着藏着了,谁兜里有多少就拿多少,一块两块也成,一百二百也成,本来咱们就没分家,家里有难,大家得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秦少平是学生,没有挣钱,却假惺惺的从兜里掏出六十块:“奶奶,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所有的钱了,给小叔治病吧。”
秦爱华也扣扣索索从兜里翻出四十来:“妈,生产队的工钱都被你领走了,我平时花销大,也没攒啥钱,只有这些了。”
原来郭秀敏的三百块,是公社给的,秦爱国兄弟三个人的分红,还有刘淑琴和秦爱华的,所有工分加起来差不多能领三百块现金,这还不算油盐酱醋,肉等其他食物。
刘淑琴是从来不攒私房钱的,看到他们都拿钱了,也只好说:“妈,我没有私房钱。”
郭秀敏的脸色当时就沉下来了:“你的那几只鸡下得蛋,我可没吃一个,都去那儿了,还有你腌的咸菜,不都卖钱了,我们还没有分家那,让你们攒着是心疼你们平时手上松散,可现在是啥时候,爱党还在医院躺着那。”
“等洛洛放学了,我问问她到底攒了多少钱,我让她给你拿来。”
得到刘淑琴的回应,郭秀敏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这个时期的初中,上午上三节,其余时间都是集体劳动,不过大家离家都不远,年纪也都还小,集体劳动就没有了,各回各家干活的干活,玩儿的玩儿。
中午的时候,秦洛烟就放学了,一回到家听说郭秀敏要钱,当时就炸了。
“人家赔了五百了,咋还不够?我爸不是说一千块用不了吗?咋地,非得要够一千才行,要是钱用不完,会不会退给我?”
“洛洛,你咋这么小气那,那也不是别人,是你小叔。”刘淑琴苦苦相劝。
前世就是这个小叔让医生放弃治疗,把秦爱军领回家自己养伤的,现在可好,全家人都创造更好的条件给他治病。
秦洛烟气哄哄的回到房间,把存钱罐打开,里面一毛两毛的零碎钱都跑了出来,她仔细数数,总共下来也不过二十几块。
她留下那些零钱,给刘淑琴二十整,让她交给郭秀敏。
是呀,就算其他人再不是东西,她也不能见死不救,钱是身外之物,早晚能挣回来,她交出去的是良心。
岂料,刘淑琴把钱给郭秀敏的时候,遭到了郭秀敏的辱骂:“怎么就这点钱,那些鸡蛋呢,还有卖的咸菜,你是不是都藏起来了,刘淑琴,你可是文化人,咋这么偷奸耍滑那。”
郭秀敏拿着钱点着刘淑琴的鼻子,越骂越难听。
秦洛烟在厨房正刷碗,听到郭秀敏的骂声气恼的差点把碗给摔了,擦擦手,快步来到郭秀敏的屋子,一把把钱给夺了回来。
“嫌少,那就不给了,不然开春我跟妹妹的学费都交不上了。”
秦洛烟抢过钱,拉着刘淑琴二话不说转身而出,郭秀敏呆愣住了,她气的跳脚。
“好你个小贱货,藏着钱连你叔,你奶都不孝顺了是吧,你吃我的用我的,那里需要钱了,留着干啥,给你买棺材用。”
攒着给你买棺材。秦洛烟暗自怼了她一句。
“奶奶,我叫你一声奶奶,你别为老不尊,我叔治病,家里该给的钱都给了,当真差我这么点钱吗?”秦洛烟对付郭秀敏早就修炼出来,被骂也不气馁,“二十块是不多,这也是我辛辛苦苦攒来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些鸡蛋从来就没捡够数,不是今天少了,就是明天少了,我不说你也知道都进到谁的肚子里了。”
“再说这些鸡下蛋才不到俩月的时间,我能卖多少钱?还有卖咸菜,一斤两毛,十斤才两块,这二十,是我要买一百斤的钱,一百斤。我妈怀孕了,腌一百斤咸菜容易吗!”
“还有,我跟我妹妹的学费,妹妹的是五块,我的是十二,这些可都是我们自己掏的钱,按说这些钱都该你出的,可你的钱呢,都给了秦少平了。”
“秦少平给的多是吗?他的钱还不都是你给的,他没有花完都攒起来了,现在再掏出来,就变成他孝顺了,你仔细看看,那些钱是他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吗?”
秦洛烟犀利的扫了秦少平一眼,鄙视道:“从小到大,他挣过钱吗?秦家的寄生虫。”
二十块不要,正好,她还不愿意给那。
秦洛烟愤怒的怼完,郭秀敏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孽障孽障,秦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行啊,那就分家啊,正好,我也不愿跟你一家。”说完秦洛烟拉着刘淑琴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刘淑琴看着秦洛烟把钱又塞存钱罐里,犹犹豫豫的问她:“洛洛,说实在话,我也不相信你只有这么多,你是不是不愿给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