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国中。
正如卫谣所猜想的那样,很多人都因为突变的情势而惊慌失措。
然而最先沉不住气的,则是安南国国王。
他长期在安南国国师的势力压迫之下,早就有不平之鸣,然而碍于国师对他的用处,这才处处迁就,以至于有时是卑躬屈膝。
可今日换来的,是安南国在晋国的探子被大清洗,多年来打入晋国的这些大臣,是白白都被清扫干净了。
“陛下息怒。”老六在旁小心宽慰着,“这件事国师大人也尽力了,可是事出突然,那些我们的人来不及撤出,被沐南辰等人提前控制住,国师大人也是没办法。”
他言语间还在为国师说话,这几乎是安南国的臣子们本能的一种反应。
因为安南国的稳定,无不是由国王与国师共同平衡的。
若是往常,安南国国王根本不会生气。可是这一次,他却骤然变了脸色,愠怒地抬高了声音。
“你是寡人的侍卫,却还在为国师说话?他给你了什么好处,要你在寡人面前描补?!”
“陛下恕罪!”老六一下子跪倒在安南国国王面前。
他连头也不曾抬起,看起来似乎像是怕极了。
老六看着安南国国王不再继续骂下去,这才斟酌着开口说道:“陛下,属下是担忧国师大人势力太大,陛下之言传过去,反而对陛下不利,万万没有要背叛陛下的意思。”
安南国国王回想着往日老六的忠心,既然是他留在身边的,他便并不该多疑。至于刚才,他也不是真的在怀疑老六,而是借此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于是安南国国王道:“寡人本就不想怪你,你先去传国师进宫吧。如今这事,寡人要同他好好说说。”
老六领命退下,而后迅速找了几人,跑去国师府通传。
国师府本就离皇宫不算太过遥远,没半个时辰,国师就乘了马车进宫。
入宫时,国师经过老六身边,不经意般向他打听:“老六,陛下今日是为了什么?”
老六不忘他在国师那里的身份,也据实答道:“孟坚与其他打入晋国的人一同被处死,这消息陛下已经知道,今日很是生气。国师大人此刻觐见,千万要小心才是。”
“我明白了。”国师向他微微颔首,眼里始终未起波澜。
国师跟着老六进了宫殿,看着安南国国王一脸不悦的样子,依旧云淡风轻。
“陛下今日哪里来的火气?”国师自己直接落了座。
安南国国王的脸色不禁变得更糟糕了。
老六在旁站着,也是心里唏嘘二人这关系不够对等,国师多少有些有恃无恐了。
“不是国师大人做下的好事么?”安南国国王未管国师的肆无忌惮,而是直接反问着道。
“陛下未免太喜欢猜哑谜了。”国师压着厌恶说道,“若真是本座有什么错处,那陛下便直说。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实在不是为人君主应该做的事。”
“既然国师大人说到这个份上,寡人便不给你留什么面子了。”安南国国王倨傲地道。“你派去安南国的人,这次因为孟坚的疏忽,几乎全军覆没,可寡人都已经知道了消息,国师却还不曾来向寡人请罪,不是太过荒唐可笑了吗?”
“刺探敌国情报,本就有极大风险失败。孟坚能够留在晋国长达近二十年不被发现,已经是极为幸运了。”国师看着安南国国王,眼里依旧平静,“本座并不认为就该为这一次的失败而沉浸在失落里。军心不可动摇,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就一蹶不振。”
“国师说得太轻巧了。”安南国国王冷笑了声,“这是寡人的人才,寡人为之可惜,难道还是动摇了军心吗?”
眼见着情势趋向剑拔弩张,可国师依然不愿服软,也没必要在安南国国王面前卑躬屈膝。
他冷冷看着安南国国王,眼里少有的添了杀意:“陛下真是好记性。本座是不愿提起,但既然陛下死缠着,本座不介意为陛下回想一下了。孟坚和那些死在晋国的忠士,都是为了谁?”
他问得安南国国王一愣,才勾唇道:“是为了公主吧。”
与安南国国王有着近亲血缘关系的,为了假冒晋国皇后而费下整个安南国巨大精力的安南国公主。
“陛下不妨想想,孟坚为什么留了个这么大的把柄?”国师走近安南国国王,明显压制的力量下,国王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
老六象征性地护在安南国国王身边,但也只是勉强稳住身段。
“孟坚唯一的疏漏就是这一件事。若不是公主假扮晋国皇后,太过不小心,被宫里的其他女子怀疑上,本座也不会让孟坚设计,灭掉王家整族。”国师缓缓说道。
说到这个份上,安南国国王已经自知理亏,可为了君王尊严,他也没有认错的意思。
“陛下。”最终,还是国师首先开了口。“这一次安南国损失惨重,可是陛下要明白,是谁造成了这种局面。我们一致的敌人又是谁。”
“周盼和沐南辰,寡人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安南国国王已经紧紧握住了拳,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孟坚等人被查出,就是沐南辰与周盼一起设下的计谋才办到的。
至于公主的死,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安南国国王的亲生儿子沐南煜,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见几次,就已经死在沐南辰剑下,成了一缕冤魂。
这一笔笔仇加起来,又让安南国国王怎能不恨?
国师看到他的反应,已经释然地笑了。
老六在旁已是心里忌惮起来,久别未见,这国师做事,似乎更加滴水不漏了。
他没有过多与安南国国王争吵不休,而是在言语之间引导国王,让他们都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坚定不移。
似乎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同仇敌忾,共同针对敌人——沐南辰与周盼。
老六不禁庆幸自己谨慎,没有过多在其中挑拨,否则以国师的心机,估计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他在安南国中,一旦暴露,便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