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寂寥的医院走廊,刺眼的白炽灯冰冷地悬在头顶。
手术室舱门紧闭,门头上正亮着三个醒目大字——急救中。
郁景一阵风似得跑了过来,一双眼睛猩红得吓人,一来就质问林青:“到底怎么回事?她人呢?”
“还在抢救,”林青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线似了落下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出校门就看到她已经出车祸了,刚才……她全身都是血,呼吸都快没了。我……报警之后急救车来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林青语无伦次地说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郁景却从中听到了一些关键词:“是在校门口出的车祸?她当时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是,她一个人开着郁伯父那辆车。”
林青抬起泪眼,慌乱地一把揪住了郁景的衣服,她的手上还沾盛千桦的血,此刻已经干涸了,她无暇顾及,只是追问:“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郁景无法给她答案,脸色也越发难看,他想起之前自己给盛千桦打的那通电话,以及自己那些莫名指摘,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事故发生是什么时候,车祸的原因呢?”他没回答林青的问话,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红得想要烧起来,根本不像是冷静的模样。
“就是我给你打电话之前的十分钟,我听赶来调查的交J说,她当时接了个电话,情绪不太对,所以没注意到拐角那辆失控的卡车。”林青一边抽泣一边开口,没注意到郁景脸色的不对劲。
郁景只感觉四肢冰冷,无法动弹。
林青给他打电话前十分钟。
他本来想送盛千桦回去,在礼堂里却遍寻不着,打电话过去却得知盛千桦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他以为盛千桦是被谭哲或者司理带走的,他朝她发脾气,还说了很多讽刺难听的话。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当时盛千桦被他的口不择言气得心绪不宁,挂断电话之后一个失神,根本没注意到迎面冲来一辆失控的卡车……
那卡车像是死神的脚步,就这么朝她一步一步逼近。
血流了那么多,该有多疼呢?她被林青发现的时候甚至快没有呼吸……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郁景呼吸抑一窒,然后猛然爆发。
他转身一拳重重捶在墙上,指关节发出一阵脆响,雪白的墙壁上立刻被砸出了血印。
然而他还嫌不够,又重重地捶了几圈,直把墙上砸出了一片斑驳血痕,才蹲下抱住了头,崩溃地陷入懊悔而绝望的深渊,久久都无法平静。
林青被他的举动吓得停止了哭泣,她转头看向那片墙壁,心情有些复杂。
“我偶像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闭了闭眼,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想要安慰郁景还是安慰自己,她想起刚才那个画面,鼻头又是一酸,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重新低头呜咽痛哭起来。
急救室中,盛千桦正被一群医生团团包围着进行抢救。
各种仪器声响成一片,每个人都严阵以待,生怕某个环节出错会导致盛千桦就此一命呜呼。
盛千桦已经被戴上了氧气面罩,她小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眸子紧紧闭着,侧额冷汗密布,缓缓浮现出痛苦之色。
在被紧急抢救时,盛千桦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无边无垠的大火,高温长久地炙烤着她的皮肤,令她全身都有些不适。
眼中浮现出恐惧,她不想被火舌吞没,下意识地拔腿就跑,然而还没等她跑出两步,脚底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般,直直地摔了一跤。
她回头去看那个绊倒自己的东西,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身上穿着名贵的时装,双眸紧闭显然已经被浓雾呛到昏迷。
这么大的火,这孩子晕倒在这里,最后一定会被烧成黑炭。盛千桦顾不上那么多,转头就想把女孩抱起来带出去,然而当她的手穿透了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才彻底地感到了震惊。
她根本没办法把女孩抱起来!
正在恍惚之间,不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小男孩,男孩神情冷漠,但当他看到倒在火海中的小女孩时,那冰冷的眸子却闪动了起来。
男孩急忙朝小女孩的方向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女孩。
“盛千桦?盛千桦!你醒醒!”小男孩晃了一下女孩,嘴里叫着她的名字。
盛千桦的眼睛蓦然睁大,那个晕倒的小女孩,竟然是年幼时的自己!
男孩苦苦呼唤,可女孩依然恍如未闻,一双眼睛死死闭着怎么都不肯睁开。
一道火舌突然窜起,火势已经往这边蔓延,再晚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小男孩长着一张精致贵气的脸,平日里应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神情间带着桀骜和不与他年轻相符的稳重。
盛千桦却从男孩眼中看到了一抹慌乱,但他没犹豫太久,大概考虑了几秒钟过后,他就直接将女孩背了起来,脸上是一抹坚毅。
大火无情,两个孩子根本不是对手。
盛千桦看着小男孩带着女孩四处奔走,想要冲出大火的包围圈,可一次又一次地被火势逼退。
心中急迫,盛千桦想要帮忙却无能为力,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烧断的房梁朝着两个小孩的头上砸了下来。
“盛千桦!”大火中,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带着一股凄厉和绝望。
盛千桦眼睛瞬间瞪圆,还没等她看清楚当中的情形,她的心中猛然一痛,身体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扯动,紧接着就离开了那个被大火包围的地方。
“盛千桦!”耳边又响起一道呼唤,盛千桦只觉得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
她无力地睁开了眼,结果正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你醒了!”男人看到她睁眼,先是一愣,紧接着眼底闪过一抹狂喜,嘴里还不忘开口:“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医生!医生,她醒过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
盛千桦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一时之间还无法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