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笑笑以全校的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家祥很少哭，几乎就没哭过。但是看见女儿成绩的那一刻他还是哭了。许是带着欣喜，许是含着辛酸。

上了初中的笑笑就住了校，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每次笑笑回家时，家祥都去村口等着。他看见笑笑背着一个藏青色的书包，骑着那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心里不免生出些，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大了的感慨。

家祥喜欢问笑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比如和同学的关系，老师怎么样啊，都是学得什么内容啊。许多问题可能问过许多遍，问得多了，笑笑自然也就不耐烦了。甩出一句“告诉你，你也不懂”留家祥一个人在那傻站很久，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离女儿越来越远了，仿佛两个人之间隔了一条深沟。

笑笑快上初三时，交了一个男朋友。那个时候豆蔻年华，谈恋爱的人真是数不胜数。家祥有一次去镇上买农药，看见笑笑和一个男孩子手拉手在路边买冰棍儿。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作为一个父亲，家祥知道要给女儿留足够的面子。等到笑笑周末回家的时候，他才问了这事儿。

“那天和你一起买冰棍的人是谁？”家祥尽量克制住自己心里的那团火。

“一个同学而已。”笑笑没看家祥，摸着手里的书说。

“同学为什么要手拉手，你现在是学生，必须得以学业为重。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以后都不许在一起玩了。”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管我，我愿意和谁玩就和谁玩。”家祥怕是没有想到笑笑会这样说，心里的那团火再也亚不住了，便抬手打了笑笑一巴掌。

笑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没流出来，家祥从未打过笑笑一次，打完他就后悔了。

“我恨你，我恨你，你从小就管着我，你怎么不管弟弟他们。我活得太累了，太累了!”笑笑喊得声嘶力竭。

翠英听见里面爷俩吵架，便回到屋里。笑笑谈恋爱这事，翠英是早就知道的。笑笑的恋爱对象是镇上的有钱人家，她许是觉得女孩子嫁个有钱人才是好的，穷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代的恋爱仅仅就只是恋爱而已，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家祥，你们爷俩别吵了，你看把笑笑吓得。”

“她才不害怕，这个没良心的，我们全家省吃俭用的供她读书到底是为了谁。”

“你都是为了自己，是你自己没本事考不上学，你才想让我考的！”

一听这话，家祥既气愤又伤心，拿起马扎朝笑笑砸去。翠英拦住家祥，让笑笑跑。家祥推开翠英追出来，笑笑跑出家门，她以为家祥不会真的砸她。那个马扎最终还是砸到她的腰上，因为离得远的缘故砸的并不疼，可是她的心里是真的疼。这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了，起初家里人都以为她是耍小孩子性子闹着玩，可是一天天过去，她还是没有回来。

家祥无数次去公安局报案都没有结果，有人说笑笑去了南方，有人说笑笑去了东北，还有人说笑笑已经死了。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家祥都很恨自己，如果那天他不冲动笑笑就不会离开。可人生就是这样，充斥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东西。当以为找到了这辈子的依靠时，命运又会无情地把它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