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铃月开口询问,一个青袄藏青蓝裙的中年妇女就走了出来。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厮们,小厮们就连滚带爬的走开了,对着孙珏并未行礼,只象征性的弯了弯腰,说到“大小姐,夫人询问您今日有没有和嬷嬷学习女红、礼仪,夫人对您的一片苦心您不能辜负她啊”。
孙珏脸色更不好看了,黑着脸转过身就跑了。
这婢女对大小姐的态度,看来大小姐很怕所谓的夫人啊,陈漪冉心里吐槽到。
她又转过身对着陈漪冉福礼道:“贵人金安,我是孙府夫人的贴身婢女名叫青禾,我们夫人恭候您多时了。”
有趣,看来这孙府远不止想象那么简单。陈漪冉“那就劳烦您带路了”。
青禾做了请的手势后,就往府中走去。陈漪冉刚要抬步,铃月就低语道
“郡主,会不会有些太过奇怪了有些危险,要不还是待郡王来了之后一起进去吧”,陈漪冉用苏绣锦扇掩面,“铃月,放心,我有分寸,有危险的话我会护你的。”
铃月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是的小姐,只要和小姐在一起,什么危险都不怕,我会保护小姐的”。
少女眉目清澈,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看着傻萌却又坚定的铃月,陈漪冉脑海中闪出一些画画,铃月全身是伤,口吐鲜血,一直唤着郡主一定平安,陈漪冉眼眶一红,抬头望天,让眼泪不流出。
手腕上的铃铛暗纹泛红,陈漪冉知道,这次将要出事的,是铃月。
铃铛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在陈漪冉的记忆里,娘亲是温柔至极,笑靥如花,糕点也做的极好,她总是吃的满嘴,娘亲就会用手绢为她擦拭,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在她五岁那年,娘亲突然重病,再也没人为她做糕点,没人摸她的头。
在一个沉闷的下午,她跪在母亲床前,不停的哭,娘亲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唤她的名字,将铃铛送给了她,那天,铃铛红光刺眼。“宝儿,娘亲希望,希望你平安喜乐,一生为宝。”,突然铃铛红光冲天,不停的响,也只剩下了红光。
“小姐?小姐?小姐你不要吓铃月啊”铃月在陈漪冉眼前挥着手。
陈漪冉用锦扇掩面,很快整理好情绪。朱唇启“走吧”。
江南富饶,本就是位至巡抚在江南仅次于宇烈将军的地位,还不知足搜刮民脂民膏,孙府就占了几百亩土地,走过红木雕琢的抄手游廊,见假山林立,流水潺潺,珍奇花卉琳琅满目,走过一坐石桥,陈漪冉摸着石桥上的雕刻纹路,在心中暗骂一声贪官。
穿过一道暗红大门,竹林深深,幽静寒骨,与刚刚的富庶奢靡之风全然不同。
随着竹林走到深处,一间松木小屋立在溪水旁边,看到陈漪冉一行人来了,傍边侍弄花卉的婢女过来和青禾低语了几句。
陈漪冉环视周围的环境,想起之前在阿兄书房中看过暗卫带来的信。
孙清方祖籍江南,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了杭州府尹,又凭着宇烈将军才坐上了巡抚之位,胆小惜命,处事圆滑,但是他的夫人刘书锦,只知她不理俗事,府中掌管中馈的乃是孙清方的小妾,孙清方宠妾和快活一样没落,却对刘书锦十分好,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送,相敬如宾,妻妾分明,人们还称赞孙巡抚不忘发达后不忘发妻,有情有义,但陈漪冉就是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正当陈漪冉盯着兰花发呆时,青禾走了过来福了礼道“贵人,我们夫人身体抱恙,未能出来迎接,请您一人进入与她一叙。”
铃月刚要开口,陈漪冉就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手执锦扇,推门而入。
雕花香炉袅袅烟雾,暗红檀木的书架上陈列着许多书籍,陈漪冉最后注意到的是屏风上的画,广袤草原,少年骑着骏马肆意飞奔。
“坐吧”屏风后的女子形影婀娜,端坐姿态看的出是大家之女。
陈漪冉走到屏风前,不由得一惊,这位孙夫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一双丹凤含情目,似笼罩着江南雨后薄雾,格外引人,面若春桃。这般姿色气态,渍渍渍,孙清方怎么都快四十了,难不成是童养媳,太没人性了吧。坐她的对面。“不知孙夫人找我何事?”
“小郡主聪慧,定能猜出我的意图。”刘书锦将茶水递给陈漪冉。
陈漪冉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化作平静,接过茶水,既然对方知道自己身份,但也简单些。
“若本郡主没猜错,您不是真正的孙夫人吧”
“ 孙夫人是孙巡抚的结发夫妻,年岁就对不上,且在孙巡抚还未发迹前只是普通百姓,务农为生。我和阿兄是隐瞒身份到此处,而你身处深宅大院却知我的身份,还故意让孙大小姐引我到孙府,这般费心思,想来,是为了阿兄所查之事。”
陈漪冉并没有点破和阿兄的真正来意,想看看刘书锦到底意欲何为。
刘书锦饮了口茶,“看来我没找错人,我们可以合作了”
“诶,等等,本郡主什么时候说要与你合作?”
刘书锦笑了笑“小郡主,你和你兄长要宇烈将军通敌证据,掌控江南,我可以帮你们。”
陈漪冉抚摸着手腕铃铛,“夫人慎言,宇烈将军乃国之大将,长年镇守边疆,护一国安宁”
“小郡主,如今你不必和我演戏。我就直说了,我只想要宇烈北的命”。
“夫人说笑了,我连你是谁不知道,如何与你交易,我胆子小,大事可不能做主”
刘书锦的差点破防。若是别的十二岁小姑娘胆子小,她肯定信,但陈漪冉聪慧如此,运筹帷幄,只身至此,也敢说自己胆小。
顿了顿,望向屏风上,说到“我本是万蔺族公主,谬月。”
“万蔺族?两年前不是就被大宣灭了,谬月公主不是殉国跳了城楼嘛”陈漪冉托着脸。
“哈哈哈,我族子民有何过错,宣朝凭什么,无数人命,血流成河。”
“宇烈北一行人杀了我父汗,逼死我母后,我心已死,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陈漪冉看着她情绪起伏不定,这公主真惨,诶呀,太可怜了,然后又拿着桌上的金丝甜饼吃一口。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然后宇烈北就进来了,他居然说他心悦于我,真可笑,也真恶心,我不肯,他就囚禁我,可他也知道我如果被发现也是死罪,正好孙清方的夫人去世,就让我代替了刘书锦,变相将我囚禁在这里。”
陈漪冉忍不住开口 :“咳咳,公主,恕我直言,你个人的经历是人悲惨,但是万蔺族恐怕未有你说的那么无辜。”
“万蔺族善用秘术,乱人心智,这些年,你们族没少在大宣内活跃吧,并且,据我阿兄所得知,你们与南蛮已经联盟,准备攻入大宣,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用表现的自己那么无辜。”
她冷笑一声“是啊,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突然又转过来端详陈漪冉“小郡主仅仅金钗之年,却所知甚多,心思难测啊”
“家中独女,父兄带大,耳融目染,在所难免,公主谬赞”,陈漪冉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又突然想起铃月的事,愁云上脸。
谬月重新端坐到软垫上,她蘸着茶水在檀木桌上写下三个字,开口道“婵娟盈,天狗食,秋叶仍青,与君对酌”。
陈漪冉看着到桌上梵云山三字,心中有了些思量,“公主,禁军到时候会来押送,后面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那是自然,祝郡主早日成功,重掌江南权,青禾,送客”谬月行礼。
陈漪冉福身后走了出去,带着铃月刚走出院门,就看见孙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