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安静,客栈一楼只有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皓月端词坐在一边的长凳上,莫兰杜依依坐在他们的对面,沈苍瀚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一面。
一层的气氛透露着诡异,杜依依憋着笑,皓月左半边脸红肿着很明显的指印,端词猫着腰坐在他的身边,脑袋都快塞进桌洞下面去了。
沈苍瀚“你这……什么情况?”
沈苍瀚对着皓月指了指左脸,这一巴掌,打的可真狠呐。
而此时,已经打理好自己的苑月也从楼上走下,听见沈苍瀚发问,冷冷地哼了一声。
苑月(男)“睡觉坏毛病,手脚不老实,被我揍了。”
沈苍瀚“哦——”
沈苍瀚拖着奇怪的长音。
沈苍瀚“夜兄弟的不老实,当初刚离开宫门时可就见识过的,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目光在皓月和端词两个人身上来回流转,又怪异地看了一眼苑月。
苑月看他那略为夸张的表情,直接翻了个白眼。
苑月(男)“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乱看!”
苑月(男)“饿死了,小二——”
苑月借着饿,岔开了话题。
“哎哎,客官有什么吩咐。”
小二小跑着过来,一条白色的抹布搭在肩上,堆着笑问苑月。
这一桌子上坐的可有昨天赶走了那只奇貘鼠的厉害人物,可万万不能得罪。
苑月(男)“来三个小炒,一盘牛肉,一只鸡,再上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来。”
“嗨——好嘞!各位客官稍等。”
见小二退下,沈苍瀚也认真了起来。
沈苍瀚“我听说昨晚你遇到了奇貘鼠?”
苑月(男)“嗯。”
这种事情,苑月并没什么不好说的,虽然过程有些恶心,但是经过这一夜静心思考下来,回想起来也不会过于不舒服。
“传说它能做到直接窥视记忆,然后找出你最害怕的一部分,攻击你内心的弱点,一旦造成精神上的创伤,那就是无法修复的,你昨晚还好吧?”
苑月自提茶壶为自己斟茶,抬眼看了一眼沈苍瀚,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表示自己没事。
能真真切切的被人关心,这感觉真好。
沈苍瀚“后来我听客栈小二说,你将奇貘鼠赶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苑月左手举着茶碗抿了一口茶,歪头想了一下,随意又摇摇头,右手勾着的食指对着皓月指点了两下。
苑月(男)“不是我赶走的,我好像就听到一声猫叫,你问他,猫叫和他同时出现的。”
沈苍瀚的目光又转向皓月。
皓月也为自己斟了一碗茶,丝毫不为自己脸上那明显火辣辣的手指印而感到尴尬,接着苑月的话就说了下去。
皓月“单打独斗,我们这些灵猫修成人形的灵修,的确是他们的天敌,昨晚也就一只,自然能吓跑。但是狮子怕群狗,大象也惧群蚁咬,我就担心将会有鼠潮发生。”
鼠潮二字一出,大家心里也都是咯噔一下,虽然在座六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切身经历过鼠潮,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听过六百年潮新大陆史上最惨烈的那一次夜城鼠潮,据说那一次鼠潮过后,整座夜城上下三十余万人口生还者不过百人,在城一万三千灵修无一生还,故而在夜城入夜后便更没有多少人愿意点灯,就怕那夜里的光亮会更容易吸引奇貘鼠。
说话间,小二已经将饭菜端上,六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说。
可就在这午膳刚用至一半,就听得客栈外热闹了起来,而六个人本着少多管闲事的原则,依旧自顾自的一面喝酒吃肉一面聊天。
苑月(男)“这鸡你尝尝。”
苑月撕下一只鸡腿,直接用手抓着就塞进杜依依的碗里。
“虽然比我我做的还差点儿,但是味道还不错。”
接着又撕下一只鸡腿塞进皓月的碗里。
苑月(男)“刚才我一激动,下手重了点,你就吃个鸡腿补补,这事儿就当一阵风吹了,就过了。”
然后又扯下一边鸡翅,直接大快朵颐起来,看得莫兰和端词一脸的羡慕,皓月直接就杵着筷子一头的黑线。
端词“有人夹菜可真好。”
端词小声嘀咕了一下。
皓月“嗯?”
皓月抬头看了一眼端词。
皓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听得端词脊背一凉,瑟瑟地看了一眼师尊。
这时,一根救命的小青菜落在他碗里,沈沧瀚抬抬手里的筷子,一脸坏笑。
沈苍瀚“吃!”
端词“我……”
端词刚刚吐出一个字,就见客栈大门那边慌慌张张跑进来几个人直接就将大门轰地一声关上,架上门闩。
门外跟着响起一阵拍门声,还有人群的尖叫。
端词“……那个去!这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桌子带着桌面上的碗盘开始震动起来,哗哗作响。
似乎除了轰鸣声,还能听到那远处城墙上的金钟被急切敲打的洪鸣。
地面也开始轰然振颤,楼上跟着开始响起“啪啪啪啪”络绎不绝的关门关窗声。
“鼠……鼠潮!这是鼠潮的警钟!”
刚进门的一群人中有一个男人背靠着门,吓得瘫坐在地,颤抖着双唇说着鼠潮来了。
莫兰杜依依和端词还在愣神之间,苑月、皓月和沈苍瀚却猛地站起,很有共识地对望一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几百年没有再发生的鼠潮就被他们给撞上。
可偏偏,鼠潮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经验,甚至会发生什么都无法凭想象去预判。
更何况,现在客栈屋门窗户应该都已经被关闭严实,能不能顶得住奇貘鼠潮,只能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苑月(男)“我们必须出去,这里防不住鼠潮。”
苑月第一个向楼上奔去,他语速很快地说着,皓月、沈苍瀚等人紧随其后。
他们灵炽凶器小队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下来,已经默契十足,并未问苑月如何知道这里防不住。
只是刚刚进入客栈闩上大门的其中一人刚好听到苑月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何。
苑月(男)“想想六百多年前那次鼠潮的记载,如果仅仅靠坚守建筑物就能防的住,如何能死那么多人。”
苑月并未停下上楼的脚步,话语声音高高扬起,客栈一层厅堂内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他此番所说,又是一片慌乱起来,更有几人要去搬那门闩。
苑月(男)“那扇门你现在若是打开,我们可能都会死的更快。”
感受着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还有从室外传进来的轰鸣声,心下已知鼠潮已经不远,他可不想看到有人作死,冷冷地说了一句提点着那要打开大门的人。
那人手一抖,急忙收回。
说是客栈不一定防不住,并不代表此时从大门出去就会很安全,如果就那样出去,不但那开门的人可能会送命,估计他们连抵抗都免了,和直接送死一点区别也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守着等死?”
楼下一众人看着上了二楼的六人,神色无不慌乱紧张,苑月让灵炽凶器小队的所有人跟着皓月去二楼客房最东南的那一间,自己却在二层楼梯口站定,向下俯视着所有人。
提示他们客栈防守不住不代表他苑月就是个心善的人,苑月的前世可是一个在刀枪上舔生活的人,说起心狠估计在场的都不如他,只是如今鼠潮已经发生,一切危险性都是未知,多个人活下去的希望也就越大。
苑月(男)“先守,伺机离开。”
苑月原本就没有准备带着这些人离开,他如此提点着这客栈里的所有人,已是仁至义尽。
苑月(男)“若是守不住,二层东南角的客房可能是你们唯一逃命的机会,只是……”
苑月(男)“只是你们这么多人中,有几个灵修?有几个自诩脚力跑得过奇貘鼠?想必你们自己心里都没数,所以,尽可能的守吧。”
说完这些苑月转身就要走,却被楼下人群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叫喊住。
“等等!你昨天晚上赶走了一只奇貘鼠!各位听我说,他是灵修,他能保护我们!”
话音一落,楼下人群开始熙攘着向楼梯拥挤而来。
苑月闻言皱了皱眉头,带着冰寒杀意的目光很快锁定在客栈小二的身上,那小二对上他冰冷的眸子,话音一弱瑟缩了一下。
苑月(男)“哼!”
苑月冷冷地哼了一声,收起一身杀气,转身快速向东南角的客房走去。
一层的人们都被苑月那饱含杀意的一个眼神震慑住,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再向台阶上踏出一步。
他苑月可不是圣人,如果说换成皓月可能会觉得身为灵修,当以世人苦为苦,世人乐为乐,毕竟在前世可是也停了不少“佛说普度众生”之云云,身为当世大能,就要被“大能”的责任所束缚,于苑月看来,这些就是一些可悲又可笑的看法,他凭什么去保护这些觉得理所当然接受他庇佑的人。
轰鸣声渐近,苑月的耳力向来最好,已经听出这鼠潮已经到达客栈西北方向外五十米的距离,此时地面的震动足以说明这奇貘鼠的数量庞大。
客房门在苑月进入后被关上,沈苍瀚推开客房的窗户,绿光大放,苑月的木灵藤蔓沿着窗向上攀延一直到客栈的屋顶。
苑月(男)“依依,你第一个,苍瀚、莫兰、端词你们跟上直接上屋顶,快!”
苑月说话间又蜿蜒出四条柔软的藤蔓延伸出去的远端缠住前方四个人的腰。
然后又一条藤蔓将自己和皓月紧紧缠在一起,他抱住皓月的腰低声说。
苑月(男)“我有个法子可以逃,但是没试过不知道靠不靠的住,若是我的法子不行,我们对上了鼠潮,就只能指望你带着我们飞了!”
苑月不知道万一自己的方法不灵,皓月是否能拖得动他们这么多人,但是现在的情况,还是先逃再说。
皓月“那客栈里那些人……”
苑月闻言,气打不过一处来,在皓月腰上拧了一把。
苑月(男)“自身难保!自己先活下来再考虑救人吧!”
感受到沈苍瀚杜依依莫兰和端词已经到达屋顶,房间也无人闯入,苑月和皓月腰间那根藤蔓嗖然拉紧伸直,苑月足下轻点,控制着藤蔓猛地一拉,直接将自己和皓月拉至屋顶。
若是平日里,其他四人定会赞叹苑月的武技身法巧妙,只是如今,登上屋顶的四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放眼西北方向二十米之外,原本在白天都已经暗淡无光的夜城此时如同被一片黑色侵蚀,地面震动鼠潮轰鸣,啃食着东西的喀嚓喀嚓声不绝于耳,听得所有人头皮一紧,那些昨夜来时还能见到的一栋栋建筑物和植物此时都消失殆尽不留痕迹,仔细辨认之下才能看清那一片黑色正是庞大的奇貘鼠群,所过之处寸物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