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娘女儿,且就删开哦在……
白芍好好好……
白芍只能装作听懂的样子,轻拍着母亲的背哄着她。
白芍娘你爹……郭赖了……
母亲突然用抖动的手指指那条路。
白芍望过去,看见一片亮光之中是她那秃顶的父亲,他左手抓着一只红包,右手握着一只红色酒瓶,他脸上泛醉酒者的红晕,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脑门顶。
他现在就像只新鲜的红鸡蛋。
白芍背对着他轻柔地抚顺母亲的发丝。
只要装作没看见鬼,鬼也不会看见你。
这是母亲的清醒时教给白芍的应对父亲的方法。
白芍爹女儿啊……这是给新郎织的衣服吗?
他发现了还没织完的衣服,带着醉意的笑着并问出一个带着醉意的问题。
白芍扑过去拿回来衣服,双手死死按住针脚一动不动。
白芍爹哎呀!你怎么晓得……我要把你嫁给东边那个有钱的煤老板!
他拍了拍又红又滑的光头,笑得合不拢嘴。
白芍什么?
白芍手中的衣服差点掉了下来。
白芍娘他要把你……加给……没脑板……
母亲突然回光返照似的动弹了一下,眼神仍然呆滞嘴角仍然流着口水,说话仍然含糊,但这次足以让人理解。
“红鸡蛋”突然狂喜,这让他看上去很烫,他说话一点也没有醉酒者的含糊了。
白芍爹你听!这简直就是老天显灵!我知道你不情愿,但这彩礼的钱我已经给收了,媒都说好了,你娘这边也显灵了,你不情愿也没用了!
白芍妈,你说你到底同不同意?你快说呀!
白芍望着母亲浑浊的眼睛,一心相信在那里会重现光彩。
直到那句话同口水一起流出。
白芍娘嫁……
白芍爹看吧!看吧!你要理解啊!女儿!
白芍的双手死死压住针脚,那件为喜子而织的喜服,顿时染上一片殷红。
带着痛苦的私欲……我不得不理解……
白芍稍稍一抬头,便看见了不知飞往何处的燕子。
果然啊,一到夏天,所有的燕子都会飞走的……
这是一个黎明时分的昏暗,房间四下里死寂无声,唯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公鸡鸣叫,呼唤着遥远的太阳。
一只母猫突然跃上桌子,把爪子上沾着的露水擦到了一张发皱的纸上。
据说那张纸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人们叫它“录取通知书”
母猫对那东西没有丝毫兴趣,它转头去看窗外,看见了竖立在道路两旁的人群,道路中间是一辆载着棺材缓缓移动的灵车,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簇拥在周围吹吹丧乐。
他们离这里似乎很远,这里似乎就是丧乐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母猫对这也没有丝毫兴趣,它本想找个角落好好的睡个回笼觉,但它不经意间看见了在人们忧愁的目光上方有一只翻飞着的黑蝴蝶,于是它跃出了窗户,跑向忧愁的人群之中,快乐的去抓那只蝴蝶。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两个活物了。
等待着的是他们之间的哀愁与沉默。
喜子白芍,真的不能再等等?
喜子的声音就像是自由落体运动那样落着,可起码那些落体运动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还能发出最后的声响。
现在,连沉默都叹息着离开了。
白芍不能。
越是通往人心的事情,女人反而比男人越是平和,越是冷静。
喜子你有想过私奔吗?
白芍没有。
喜子那你有想过反抗吗?
白芍没有。
喜子那……
白芍没有。
喜子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白芍对不起。
喜子别说对不起,我偷你家菜的时候都没说对不起。
白芍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迟早要走。
喜子白芍,要不你替我去上大学吧,在那里他们没法找到你,我留下来解决这里的事!
白芍你疯了吗?
喜子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只要你肯在那里等我四年!
白芍这根本不可能!怎么逃到那里!怎么瞒得过四年!又怎么……再见到你?
喜子嘘……记得给我写信……
白芍你这分明就是拿命运在做赌注!
在昏暗的黎明之中,白芍从未见过他的双眼如此平静而幸福,但那已经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一双疯子的眼睛。
喜子那我们就来赌他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