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喜子终于想起死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开始扯着嗓子呼救,潭边钓鱼的老头用呆滞目光看着他,慢慢的把鱼竿挪到了他的身边,喜子十根手指全都死死地抠住鱼竿,即使鱼竿上的木刺深深的刺入指头,喜子也丝毫没有松手,那老头倒不慌不忙,像是在和一个三岁小孩拔河玩。
这场最为惰怠的拔河结束了,老头也没看一眼不停的呕着水的喜子。而是脱下了草帽扇风,喜子虚弱的看了老头一眼, 神经质地笑出声来。
在喜子被水泡得朦朦胧胧的眼里,喜子看见那顶草帽下是个出人意料的秃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颗晶亮的蛋,竭尽全力地散发的奇异的光芒。然后,在一片奇异的光芒里,他发现那个女孩怀抱着白色花朝这里走来。
白芍爸,你看我找到了……
她朝那颗晶亮的蛋高兴的说,但她的高兴在半路便被沉默劫持。她看见浑身湿透的喜子。
白芍花悄然无声的散落一地,又一次完美的落体运动。
牛顿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该死的万有引力.不过,牛顿错了,喜子想:这叫“注定”。
在那之后,喜子再也用不着去“森林”了,只要他在春天田野里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抚摸着稻子,那些从不感到沮丧的稻粒,因为忘了要去哪儿从而停在稻叶上的蜗牛,叶蕙上沾着阳光的灰尘……
循着风的方向望去,他的目光会越过一道田垄、一片狗尾巴草、一池潭水,融入另一双希翼着且迷惑着的眼睛。
她一下子低下了头,就像身边那些欢愉却又一言不发的稻子。但仅此而已,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个饥饿的小偷,是个狼狈的落水者,是抹恰逄其时的悲伤。
如果要加怜悯变为爱,喜子摘下一颗稻粒,连同稻壳一起送入嘴里,缓慢且坚定地嚼着。他将双手轻轻放在稻子上,感受着风的流动,几百亩稻田正随着风涌动着,在这稻浪之间的人们像是一只只遥相守望的小船。
那么还差许多次无望的寻找。
苏老叔这几天都很纳闷喜子的行为,喜子突然开始问他路边野花的名字。
苏老叔年轻时当过几年中医,那时候极其困难,找不到好药材,苏老叔就用路边的野花给病人治病。因此结识了许多野花,后来这里来了西医,苏老叔也就专心种田去了。
喜子从来不吃早饭,每天早上都在长满野花的路边游荡,他在田间的时候不知为何像只麻雀-样欢快地四处张望。
苏老叔正在把许许多多这样的迹象像拼图一样拼合起来,却被喜子突然给一下子搅乱了。
喜子正指着路边的一些白色小花问着苏老叔,苏老叔盯着这些小花会回忆着:胃病.. 梨花……肺病……香花……这心病……又是什么花?
苏老叔看见喜子俯下身子兴奋却又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花瓣,恍然之间似乎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在路边碰见病人,病人会直接问他:“苏大夫,你看我这是什么病?”
他不会告诉病人任何病情,他会一言不发的在路边的野花中寻找,他会将花儿直接递给病人,花上或许还沾有露水和泥土。
他会对病人说:“吃吧,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