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沉沉地叹了口气。
止水死后的第二天,警务部队毫无疑问起了轩然大波。
而她也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一般,表现出了完全合乎情理的惊讶与不安。
没有人存在丝毫疑虑。
演戏已经变得如此顺其自然。
她轻笑一声,似在嘲讽,内心空洞异常。
又是这种感觉,她都习惯了,以至于她都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警务部队的怀疑全部集中在了当晚没有出席的鼬身上。
尽管她很担心鼬,也明白此刻碰面并无益处。
何况——
心里某一角落似乎失去了去见他的勇气。
即使现在站在鼬面前,奈月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耳边重复着那些无知而愚钝的议论——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止水是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鼬是什么样的人。
却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对自己仅凭外表下的判断深信不疑。
奈月平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渐渐攥紧,牙关紧咬眼神渐渐犀利。
胸腔里燃起不可名状的怒火。
一族的思想已经凝固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对于止水遗留在遗书上的话,甚至都没有一丝深入思考,没有去想那上面的文字意义究竟为何。
【我已经厌倦了任务】
【这样下去一族没有未来】
这两句话,止水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的,他们甚至都不会想到去思考。
——愚蠢。
……所以止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丢了性命的。
就为了这么一群人?
奈月觉得自己就快坐不住的时候,面前忽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银发的男子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不屑与愠怒。
奈月也曾经和八代打过很多次交道,却在此刻觉得眼前的人如此令人生厌。
她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感,闭上眼睛呼出口气。
“找我有事吗?”
“当然,和我们去鼬家里。”
“……”
奈月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
“为什么?”她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们去就可以了吧?”
“没有为什么,你跟着来就是了。”
八代说完就与其余两人不约而同地背过身去朝出口走去。
奈月站起来抿了抿唇瓣,即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并非怀疑她勾结或者杀了止水。
而是希望身为鼬的朋友的自己,能够逼出鼬的真心话。
奈月站在三人的后方,看到鼬从玄关走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神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
鼬看上去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她知道她也亦然。
鼬不知道当晚她在场,所以她必须更加自然。
三人将止水的遗书交到了鼬的手里,说了希望他让暗部协助搜查之类的话。
鼬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与往常一样淡漠,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你可不要想动什么手脚,我们也有在暗部的眼线,你如果做什么的话,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的。”
八代离开的时候,用怪异的语调这样说着。
奈月蹙眉看着鼬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阴沉,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绞着衣摆。
“……不如说的更直接一点吧。”
他的墨色瞳孔浮现出妖异的三勾玉纹路,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如数爆发。
“你们,在怀疑我吧?”
“啊,是啊!”
稻火话音刚落,奈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行动了。
在鼬冲到那三人面前时,奈月伸出手臂拦住了他。
“鼬君,别这样。”
奈月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坚定,可是双眸却不自觉流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不要这样做,不要这样做。
她察觉到身后三人并无反应,仿佛就是在等待着她有所行动。
奈月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利用自己让鼬露出破绽。
——那么,如你们所愿。
“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当鼬对上奈月的眼神时,心里确实萌生了一丝动摇,下一瞬间就移开目光,重新锁定着沉默不语的三人。
“他们叫你一起来的吗?”
“……”
“奈月,是他们叫你一起来的吗?”鼬眯了眯双眼,“利用你来让我认罪,让我承认是我杀了止水,是这样吗?”
“鼬君,不是的。”
奈月咬了咬牙,伸手握住鼬的手腕,摇了摇头,“住手吧。”
“为什么要站在这几个人这一边?”鼬骤然垂下目光看着她,“难道你还没有认识到他们有多愚蠢吗?”
她认识到了。
奈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持续地摇头。
“凭借外表就判断一个人,局限于自己的认知之中而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是失败者的特征。”
“一派胡言!”
“你这家伙……!”
稻火和八代显然是也被鼬的话语激怒了,朝着她走了过来。
奈月猛然就转过头去,对着他们喊了出来。
“请等一下……!”
“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自大的小鬼!”
忍无可忍。
事到如今还在对着她口出狂言,这几个妄自尊大的人连奈月一半都不及。
他向来信奉忍者就必须懂得隐忍的准则,而此刻却觉得没有忍耐的必要了。
鼬闭上眼睛,身体随即化作乌鸦消失。
“鼬君!”
奈月手心里的触感猛然消失,乌鸦向前飞行重新汇聚成人影。
只一瞬间,那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
鼬屈膝俯身站立着,眼眸里浸润的是奈月都感到陌生的冷冽。
“……鼬君……”
鼬没有看她。
“执着于一族,执着于名誉,无法放远目光看到更加久远的未来,目光短浅,愚蠢透顶。”
他抬步朝着那三人走近,语气低沉。
“正因为你们无法认清自己的实力,与此同时又小看我,现在才会倒在那里的。”
奈月愣在原地,渐渐远离了她的鼬的背影仿佛永远也不会再靠近她一样。
她也想现在就站在他身边,可是双足却宛如固定在原地一样无法移动。
她要出手吗,绝不可能。
徒留原地吗,她又觉得自己简直毫无用处。
“鼬,不要再说了!”
奈月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人。
“……队长。”
“你最近有些奇怪啊,到底怎么了?”
“……没有什么。”
鼬的动作停止了,仍旧垂着眼眸,有些纷乱的碎发遮掩了他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昨晚没有来?”
“……为了接近巅峰。”
下一秒,鼬的手中投出苦无,利刃在奈月眼前划过反射出的光线几乎刺目。
苦无牢牢地扎进了墙壁,团扇家徽上出现了狰狞的裂纹。
富岳的目光在裂痕上停留良久,才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长子。
“……我的器量,已经对这愚蠢的一族绝望透顶了……”
“再也不能忍耐了,队长,逮捕他吧!”
逮捕……!
就在奈月打算开口的刹那,鼬一把拽过了她的手臂向前走去。
“鼬君!”
“哥哥……快点停手啊……!”
稚嫩的童声与她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奈月怔了一下,同时察觉到鼬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佐助?”
她看向玄关,才发现佐助一直在那里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身边的人再次有所动作了,眸子里的那抹血色已经褪去。
他跪了下来。
“……杀止水的不是我,但我为刚才的言行道歉。”
她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富岳。
“……最近,你似乎有些累了吧?”
“队长!”
“就算警务部队下了逮捕令,也没办法逮捕暗部成员的,”富岳闭着眼睛,面部表情隐含着沉痛,低下了头,“请各位将看管鼬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拜托了。”
在那宛如恳求的语气中,那三人默许了。
“鼬,进来。”
富岳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看了她一样,身影旋即消失在了玄关内。
当奈月重新看向鼬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了……
三枚勾玉彼此融合,成为了不同往日的图案。
鼬走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佐助,径直关上了房门。
将尚且没能从刚才的争执中回过神来的奈月留在了门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怀疑着鼬是否还能支撑的住。
刚才的事情只是在已经近乎绝望的心灵至上又增加了一道伤痕而已。
她也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得住了。
“你怎么回事啊?”
“嗯?”
身后的质问声响起,奈月回过头去,发现三人就好像在将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一样,狠狠地瞪着她。
“……我怎么了?”
简直够了。
为什么你们一点都意识不到,毫无悔过之心?
“你来这里是干嘛的啊,你忘了你是警务部队的成员吗?”
“……我记得我一开始就没答应过什么,”奈月伸手扯了扯衣袖,“比起质疑我,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调查上如何?”
“连你都敢用这种语气说话了……?”八代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着,“因为宇智波鼬是你的心上人,你就要包庇他吗?”
分明刚才还挨了打,却没有一点悔过与反思。
她觉得痛心。
“与宇智波鼬是我的什么人无关,我不会在情况不明了的时候随意怀疑人。”
“你……!”
“如果说会使用写轮眼的人都能够模仿遗书笔迹,那么杀了止水嫁祸给鼬君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她看着面前三人的表情愈加扭曲。
“也未必就是集会上动的手,不是吗?”
在八代开口反驳之前,奈月再一次开口打断了他。
“我会调查此事。”
语毕她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身后的稻火却叫住了她。
“奈月,你还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他停顿了片刻,“一族和村子,你站在哪一边?”
“……我回答过了。”
“你的回答是——你是宇智波一族的人,这不一样。”
她咽了咽口水,叹了口气。
“宇智波奈月,你站在哪一边!回答我!”
她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仿佛看到了漂浮在云彩之上的止水的笑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道。
止水。
止水啊……
奈月回过头去,目光里的犹疑如数褪去,她看着那三人,缓缓开口。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必须获得信任。
因为鼬已经彻底与一族决裂,他可能会被隐瞒掉许多事情。
而她要成为他的眼线。
“我站在一族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