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可真可惜啊……”
奈月坐在碧绿的草坪上,伸手拨弄着脚边正在生长的嫩草,闷闷地点头回应了西村老师的话。
她刚才提交了下忍的辞呈,从今往后就不再是普通的忍者了。
“听说警务部队的情况很复杂吧,没关系吗?”
即使是听说她即将离开这个小队的消息,西村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语气里唯有关切。
“我想没关系。”
“是吗,那样就好了。”
“关于我离开之后的人选……”
“那个啊,已经安排好了,奈月酱不用操心这个。”
她沉默着,轻微点了点头。
“感觉好没劲啊,这才刚刚组队没多久,难得有了点默契……”
“淳,别这么说,”彻伸手轻轻打了一下淳的肘部,转过头来对着她,“奈月认为这样做是对自己最好的话,就去做吧。”
“你这家伙说话总是像个大人。”
淳瞥了一旁的彻一眼,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那是我比你思考得更多,淳。”
“奈月明明那么厉害,像上次我们被人袭击一样,如果能继续做下去一定会很厉害啊……好可惜啊……”
“那个……我……”
“听说宇智波一族大部分的人都会进入警务部队,看来果然是这样。”
彻托着下巴默默思考,奈月抿了抿嘴唇,心中涌起一丝酸楚。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留恋这种普通团体的生活。
对于她突然就说要离开小队这件事,无论是队友还是老师,虽说都觉得意外,但没有任何一个强迫她说出理由。
对于这一点,奈月心底唯有感激。
说实在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的队友,新来的那个也许能磨合得更好吧。
奈月甩了甩头,将那份异样的情感从脑海之中驱逐出去,拍了拍身上粘着的青草站起了身。
“抱歉,西村老师,淳君,彻君……我差不多该走了。”
向前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去看着三人。
“哦!以后再一起出来玩吧,奈月。”
“一路顺风。”
“以后再见了,奈月酱。”
奈月低头敛去目光中的寂寥,转过身的刹那,彻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
“奈月。”
“嗯?”
“……应该不会,有哪一天,你会和我们敌对吧?”
那一刻,她为彻的敏锐所惊讶。
这个一贯沉静平和的少年,其实对着一切都有着敏锐的观察力。
“抱歉,是我问了奇怪的话。”
“不……没有,”她看着彻,目光严峻,“不会有那一天的。”
言毕奈月就转过了身,迈出步子跃下台阶不再回头,长长的黑发在身后划过。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绝对不会。
黑色圆领长袖上衣,袖口上缀有警务部队的标志,在外面套上了制服背心,奈月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这副打扮。
长至腰际的黑发用一根黑色发绳绑成了高马尾,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
虽然父亲以前似乎是不戴护额的,可她仍然将护额绑在了额前。
穿着这身衣服,似乎看上去比起以往更成熟一些。
奈月并无意外地发现自己与父亲果然是有着共同血缘的存在,身形姿态是有几分相似。
走出家门,顺着静谧的街区道路,奈月到了警务部队本部的大门口,抬头仰望着建筑标识。
手里剑形状的中央刻有宇智波的团扇家徽,在月色映衬下也不乏威严。
“呼……”
“来了吗?很准时。”
奈月闻声朝着前方看去,富岳已经站在入口处,侧对着她,“过来吧。”
“好。”
她向前走去,沉默不语地跟在富岳的身后。
这一次不再是以后辈的身份,而是部下,奈月现在和自己已经离世的父亲一样了。
“不用紧张。”
“我、我不紧张……”
“警务部队里也有很多你的同龄人,忍者学校一毕业就到这里来了。”富岳的神情依旧如常,讲话时甚至不牵动面部任何一丝肌肉的运动一般,“你来了以后担任什么职务,还有看你的表现。”
“好的,我明白。”
看着富岳的侧脸,奈月突然想到了鼬,不合时宜地感叹起了鼬的面瘫属性是从何遗传而来。
“怎么了?”
“啊,不……没事。”
富岳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她,奈月连忙摆了摆手。
“就是这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奈月最终停留在一扇双开木门前,隐隐约约能听到议论声自门缝出钻出。
她意识到原本平静的心跳骤然便加快了。
“进去吧。”
她点了点头,伸出手附上门把,缓慢地推开了门。
门内的房间是一个会议室,长长的方桌放置在房间中央,四周坐着的都是身着警务部队制服的人。
目光齐刷刷地向奈月投来,她只觉得如同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就开了口。
“我是……宇智波奈月,前来报到。”
会议持续了大约一小时后便结束,此时的奈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挑眉看着面前一摞厚厚的文件。
警务部队的日常工作包括巡逻、抓捕、治安问题处理等等,她伸出手翻动面前的资料,还看到了类似抓捕声明和警务部队守则之类的条文。
“就这些,今晚把它们看看吧。”
听见了年长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朝着身边的人看去。
宇智波朝矢。
也就是父亲去世那天到自己家来处理后事的警务部队成员。
不知为何,奈月只觉得自己对他没有好感,即使如此,她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明白了,前辈。”
“嗯。”
看他不再开口,奈月便收回目光,开始阅读面前的文书。
“还有……”
“是?”
“你父亲去世之后,生活一切还顺利吧?”
“……是,还好。”
朝矢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们啊,毕竟你也是宇智波的人。”
“好,谢谢您。”
他点了点头,旋即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奈月才意识到,其实心中那股不满,完全是由于朝矢在父亲过世那段时间表现出的冷漠和直白。
——宇智波一族是懂得爱的一族。
她猛然忆起了父亲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这样一句话。
她几乎忘记了。
而这爱对内部而言,是坚韧的维系,是彼此扶持的信念。
对外,是排他,是自保。
“哈欠……好困……”
走出警务部队的大门时,街道上残留的最后一丝灯光也已经熄灭。
奈月向前迈着步子,融入到深沉的夜色之中,揉了揉由于一直低着头查看文件而有些酸胀的颈部。
“回家吧……”
“好久不见哦,奈月。”
“诶?”
听到这声音,奈月收住脚步朝后望去,止水一路小跑着向自己靠近。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吗,好晚啊……”止水一边说着,一边抬眸朝着大楼内还亮着灯光的窗户看去,“富岳先生还在里面工作吧?”
“……是……”
奈月有些愣地看着止水的侧脸,想来自从自己出院后,就没再见过他。
“止水,你最近忙吗?”
“我,我还是和平时差不多啦。”
“那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啊,那个啊……”他弯眸浅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点麻烦,拖延了时间,所以现在才回来。”
“……麻烦?”
“嗯,不过没什么,”止水说着向后伸展着双臂,眨了眨眼睛,“你看,既没受伤,也没有哪里不对劲吧?”
“嗯……”
“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她别开目光不去看他,许久未见,只觉得止水对她的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奈月一向敏感,自然能察觉到。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的,我自己回去。”
“诶……是吗?”
“是。”
而她才刚刚迈步向前走去,肘部就被人猛地一拉向后倒退了几步。
“好,那我不送你,顺路总行吧?”
“随便你……”
一路上,奈月始终低头不语,止水也如同察觉到了尴尬的氛围,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的她即使和止水一样还佩戴着木叶的护额,却已经是不同的身份。
止水是木叶的上忍,而奈月是木叶警务部队的成员。
她明明是因为想和止水以及鼬并肩站在一起,为何此刻却觉得心里如此不安?
“你今天好安静啊……”
止水还是率先开了口,手指绕过鬓角卷发,侧目看着她。
“你才是……意外地安静……”
“啊哈,是吗……”
“我家到了。”
奈月抬起头来看着自家房子,突然便收住脚步转向离开,止水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那……晚安咯……”
“止水。”
“嗯?”
黑暗之中,路灯早已熄灭,奈月回过头来之时,黑眸已经转变成了嫣红的颜色。
“我已经和鼬君说过了,但是我还没有和你说过。”
“说、说什么?”
“我、我会和你们站在一起。”
奈月将手附上门把,轻微转动着打开了家门。
“所以,我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句话说完的瞬间,她看到止水一如往常对着她扬了扬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内心的最后一丝动摇,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