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口唱人间

序言

花影零落，不易留芳

那日见他时，他在梨园中吊嗓，战事紧急，我匆匆而去，他未看我，我最后一瞥只看到了一片青灰色的衣角。园中吊嗓的戏子很多，但最清晰入耳的却是他唱着他那西厢渐渐远去的戏音。自那以后，我去了战场，他依旧留在金陵戏院中，他不知的是我已参军，变成了他喜欢的模样，我也不知他会不会想起我，或许有那么一点吧。一切我都已安排好了，三个月我若没有回去，便叫梅子带他离开。现在，怕是回不去了……

第一章

正是夏日炎炎时，街上的狗都知道往阴凉地里躲，百姓也无所谓地敞开衣襟，露出肩背。所谓富贵的人却依旧苦苦的端着架子，要么绫罗绸缎的包裹着炫富，要么西装革履的让人看出自己留洋回来的风范。但那些人全都躲在了黄包车里前行。

“哎哎，听说了吗，警卫队局长家的小少爷留洋回来了。”

“就那个李安啊，听说当年把他老子气得卧床不起，被赶出去的。”

“是啊，据说是为了个戏子，你说世家背景那么好的一个公子哥就被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估计也没什么大作为。”

“那可不一定，在国外人家也学了不少本事，听说一回来就被安排去剿匪了。”

“就前面那个钿平岗啊，够呛啊，那里边的贼鼠之辈可是不少啊。”

我抿了口茶水，也无心再听下去了，也就无非是在说类似于杀人放火那样的破事了，见店家收拾好了那一批货物，便带着人货离开了。 进门便是一鞭子打到了脚下，道是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让人把货放着便离开，然后我便慢慢悠悠的坐下，看着张志笑了笑。

“你他娘的还知道回来啊，叫你带一批枪弹你用了一天啊？”张志瞪了我两眼，把刚刚桌子上震倒的杯子立起来，倒上水灌了一口。

“这么急？那崽子可是明天才来呢，怕什么，大不了绑了再让他们来赎人。”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赢？这些年他们的军火可没少运，私运都比别的地方多。况且你忘了……”

“停停停，打住！没听过那句擒贼先擒王吗？拿枪指着那儿子，谁还敢动手？”我把玩着那个带着缺口的茶杯，头一次觉得这杯子是这么精致和不实用。

突然门被打开了，冲进来一人一下便扑到了地上。其实，若不是他富贵，我真的不想跟他称兄道弟。 “包子啊，门快坏了，你赔吗？”很无奈，毕竟他每次来，坏的要么是门，要么是桌凳。最狠的是第一次来的时候，被火把烫到了，烧了三十二间房，被王志当了特务，险些要了命。要不是都赔了，还盖了瓦房，王志这脾气的也不会留他。

“定是要赔的，不过齐兄啊，最近的货物不好卖，渡口那边过不去，这几天怕是不能给寨子贡献啥了。”蔡浩挠了挠头，与我们共坐，拿着壶便灌了起来。

“好歹也是名老爷啊，年纪轻轻的继承了老子的府邸，还有数十间染坊，怎么喝起水来就这么粗俗呢。啧啧。”

“文人雅致，你怕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那些官老爷一个个醉倒在美酒美人那里，我在寨子里喝了两口清水都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跟他们比我也算得上是文人了，不比诗词歌赋，就是看了再多书，混沌在这世上照样是个废物，我还是心如明镜的。”蔡浩打趣道。 他说的还真他妈的有理，这个世上有快活死的，有读书痴狂的，却从未有人是因为心中的清净而死的。有些人穿的人模狗样的，却从来不干人事。

看了看那喝水都快活的蔡浩，我轻笑道:“他们明日就上山来剿你们啊。我可是听说了，李安那小子主动提出来剿匪是为了那位名动金陵的戏子，”

蔡浩啧了两口，“还是男的，当年他跟她爹提出来要娶一名男戏子，气得他爹差点去见我爹。虽说留洋去了，却还是留了个摸都抹不去的笑柄。”

“据打探，那小子是学医的，还想来剿匪，他是不是要拿着手术刀上阵。”张志嗤笑道。

“话说他爹知道了这件事以后，那名戏子怎么样了。”我倒是被那戏子勾起了兴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 人，能让公子哥儿那么倾心。

“人家过得好好的，大概早就知道不可能，也就这么过去了。那戏子明明是个糙老爷们，偏偏长了张娘们的脸，而且还是这儿的名角儿。诶，今晚上有他的场，咱要不要去看看。”蔡浩说道，突然兴奋起来。

“嚯，没钱上供，有钱听曲子啊。”

“我就算再穷，这些个钱也不差。走吧，哥儿几个。” 最后，我跟他来了，张志那脾气的怕是从寨里面排兵部署呢，这种事向来不用我插手的，虽然他也不愿我来，但说不定还能从那戏子那得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