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死了,那便是死了。但,死得其所,问心无愧,无业障之过,死了便是天堂。若是大奸大恶之人死了,那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而我,却哪一种都不是!有的时候死又死不掉,活又活不了,无论是世间那一种都没有这种最是折磨人······这是她对我的刑罚——生不如死!
我游走在百年后她所保下、所照拂,所爱的人间,看遍了世间繁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朝代更迭,饿殍遍野;游览了春夏秋冬,名胜古迹;游观了洞庭水、登上岳阳楼,去了一览众山小的泰山,去赏过了江南烟雨中。
曾与日月争辉、曾抬眼世间如蜉蝣、曾抬手间翻云覆雨、曾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曾立于天地间、曾洒脱于六界之外的我,何曾想过抬眼的蜉蝣就与我擦肩而过,我也混迹在这其中,抬手间翻云覆雨犹如倾盆大雨。
执渃,你最初的一句玩笑话,倒是一语成谶,让我生不如死!
我满身褴褛补丁,衣衫早已褪去它原本的颜色,头发乱蓬,满脸污垢,眼底一片乌青,穿着破鞋游走于市井街道,周遭避之不及,我亦是没了那个心去计较,失去骄傲,洒脱的我就好像是个乞丐,这个词是新学的,这是人对一些人的称呼。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感觉不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和人的指指点点,只当是他们不存在。突然,一股劲将我撞翻在地上,我撑坐起来,只看见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他趴在我的身上,他黢黑,污泥的手还拿着冒着热气的两个馒头。
“快点,在那边”
听见了远处乎近的声音,他匆匆忙忙的从我身上站起来然后又头也不回的匆匆跑了。我站起来,按照以前的旧习惯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尘,再次抬头时不经意间撞到了一个人,回头看着,那人嫌弃的捂住鼻子,抬手扇了扇。就好像是有很难闻的味道似的。我以为是我的,我一向是最爱干净的,所以抓起一角凑上鼻子闻了闻,很显然,不是我的。
我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望见在人群里,有一个人她在看我。
那个人我认得!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只是有些不一样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她如今登上那样的位置,怎么可能下到这蜉蝣的地界上来了,岂不可笑。自觉无趣的我扫了扫袖子,转身就走。
“鹿韫”
我微楞!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我已经都快要不记得了。
”千岁即为神,万岁时一战封神。“
“抬手万物生,覆手顷刻间。苍生为生,四海为耕,五湖四海,八荒云劫”
我知道她念得是什么,我千岁时荣登上神之梯,当世时最为少见,天赋异禀的存在。万岁更是了不得,我记得当时妖魔俩类及怨念毒妖云集攻打我方地界,伤我方众多将领,我自主出战,一夜间连挑百万妖魔,直此封神。
可我的之意不在此,我只愿闲坐小莲池,赏星赏月品花酒,只想做个潇洒的。但是天不遂人愿······
“鹿韫,你监守自盗,残害众仙,死罪!”
她给我判了一个刑法,一百八十鞭雷刑和废除神位。
那一日是我刑行的最后一天,她来看我,我以为她是来送我的,却不知道,她是来剥夺我骄傲和洒脱的。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我,在她面色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有一丝变化。那双狭窄且包容天下的眸子此刻透着比那寒潭下的万年玄冰还要冷,只听她说“鹿韫,孤念及旧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孤下旨让你去你所认为的蜉蝣之地,我会让你不死也不活。”
最后一道雷劈下来后,我就到了在我所认为的蜉蝣之地,抬手只见通透得很,或许这就是后遗症吧!
她的声音由远到近,就在顷刻间她以行至与我七步之远的距离,我抬头仰望,那厚厚的云墙,高高的天空。
此时正好是正午,阳光刺的我眼睛有些睁不开,抬手遮挡住,眼中的氤氲与湿润似是在控诉那一刻的不公。
良久,我才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们默契的都没有说话,任由着时间流过,最后直到夜幕降临,我俩才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当年···”
“年深日久,往日之事早已不记得了。”我淡淡的将她及将要说出口的话打断。当年的判决确实不公,虽然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她,只有三天了。”
“那又如何!”
“你就真的不想回去再见见她吗?”她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
“见不见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我驻足在泛着暗黄的灯光下,把头埋进黑夜里,她看不到我此时的表情,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在她将要说下一句之前,我率先开口了。
“鹿韫是六界的战神,神勇无比,而大人眼前的只是一个乞丐,脏乱差邋遢,上不了台面的臭乞丐罢了。”
“不是的,你不是”她急了。她跑到我的面前,慌乱抓着我的双臂,眼神露出焦急的祈求“求你,去见她一面,哪怕是不说话,远远的瞧上一眼...求您!”
见她如此诚恳,我也动了那样的心思,但是一想到当年……我木讷,坚定的扒掉她的手,面不改色的一步一步走进深邃的黑夜里,只剩下她在原地泪流满面的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她对着我的背影哭喊道“鹿韫,当年她是迫不得已的”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