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心中一颤,尽管他不知道那个微笑有何深意,但打从心底渗透而来的不好的预感告诉他,他的得意会引来一阵腥风血雨。
“……啧,死到临头了还笑,我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如期而至的,人群嘈杂了起来,暗流涌动,流言四起,他们统统都把鄙夷的眼神投向祭祀台上的几个人,然而台上的人却出乎所料的波澜不惊。
“真的假的?祭司长不会这么做的。”
“姑娘你不知道,这个村子里肮脏事情那可多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村子里的人怎么着你了?诋毁也有个限度好吧!音频都不知道TM哪来的呢!再瞎说就滚出去!别瞎逼逼!”
“哎呦呦,还装起来了!你们干的那些违心窝子的事提起来都脏了我的口,真不要脸!”
“唉唉唉!吵吵什么!”
“TM碍着你什么事了!”
争吵声逐渐鼎沸,人群分为几个帮派,维护的,斥责的,回心转意的……如同渣渣在耳旁叫喊,虽然混乱,但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有争吵才会有结果,而结果往往才是人们最想要的。正所谓“江山难改本性难移。”
“小千,准备收工,我们已经尽责——艹!!”
“怎么回事?!”撤退的指令愕然而止,白鹤不由向一边摔去,幸好侧面有墙壁可扶,要不然一头栽下去,想不头破血流都难。他大声呼叫:“这TM是怎么回事!”地面随着这一声,迫不及待的震动起来。白鹤心中冰凉,这可是大片的山林,如果造成了岩石倒塌,或者树木裁倒,间接的引发村民受伤,别说能不能完成任务,如果把祭祀台上的那些人搞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完成了,也要因为人口死亡而扣走大片积蓄。
“妈的……到底是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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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彦再次闯入了与慕斯分开的草群山中,走到墙壁前,他攀上石阶就爬。事出紧急,他没顾得上拿什么道具,这只是一次小型的孤注一掷,最起码的,哪怕救不回来人,也有极大的可能见到慕斯,只要见到了,逃离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易如反掌。
顺着高楼的建筑走向,靠着记忆的帮助,他落入楼内,及时奔往阴暗潮湿的牢房。
纪彦把脚步声放的十分细微,悄悄的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刚踏入半步就传来一股恶心反胃的血腥味,他蹭了蹭鼻子,感觉大片油腻成浆糊的粘液粘在了脸上,慕斯这人向来洁身自好,虽说没有洁癖,但对恶心的东西都恨之入骨,能避则避,现在,他呆在这么个肮脏恶心的屋子里,怕是已经快要面目全非了。
“这回,你总该好好谢谢我了。”
他捂着鼻子向前进。空中弥漫着浮沉,他左右查看着,心里打起了警惕,几步遁入。
“这边走就能出去了。”
有人!
他及时转动脚腕,躲向旁边的墙壁,来人离他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他将大拇指推向匕首的柄,心中暗算着时间和来人的速度,1,2,3,……就是现在!
他转身冲出遮挡物,向前移动,看也不看,匕首伶俐有力扫过来人的喉结处——只有零点几不到的公分。
那人也随之回步,向前后退不止,心中发慌。他没有武器,武功不够,但眼前人明显是有过丰厚的功底,刚刚强有力的致命一击虽然没能让他致命于此,但强有力的气势就是说明着他杀人的决心——难不成他擅自放人的事被上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犊子知道了?!
纪彦后腿一蹬,健步如飞,眨眼之间刀锋逼入来人眼前——来人不及闪躲,心中发慌,冷汗顺着鬓角划下,落入脖颈——纪彦势在必得!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出乎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熟悉的三脚猫功夫忽然从背后横扫而来,一人扫腿于他后颈处,逼至致命处。迫不得已下,他刀锋未刺成,极快的转身抓住那人细长的脚腕,眼神透露着严厉。
“小彦彦?”慕斯有气无力的轻声唤着,就着这个姿势,他歪头略过自己的大腿果真看向纪彦那张万年臭脸,他的脚腕被纪彦抓着,抬得老高,对方震惊而愤愤不平的目光瞪向他,哑口无言间慕斯却又对他笑着。
“什么啊……原来是纪小兄弟啊。”差点进了阎王殿的秦岳不忘方才被纪彦逼入绝境的危机感,言语中多些拘束“原本我寻思着总不能亏待了冥界来的差使,就想着把慕斯兄弟带出来给你还回去。没想到你来了,正好,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慕斯纪彦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纪彦皱着眉头疑惑不解:“你答应他什么了?”慕斯摇了摇头:“管你都管不过来呢,怎么有时间去跟他在一堆呢?”
“嘿嘿!”秦岳大跳着手足舞蹈,眉毛上的火都吹到了头发:“我大公无私的帮助你们,你们竟然把答应我的事情忘了?!我就不该指望你们和上面那帮犊子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指望的,现在这泼妇骂街早干什么去了。”纪彦:“谁也没求你。”秦岳没有实力无法占山为王,只能憋着一肚子鸟气心里打定跟着他们走。纪彦躲过慕斯的视线,把他腿放了下来,慕斯落地掂了掂脚,虽然在这肮脏不堪的地方凑活了这么长时间,但是天然的美依旧犹在,他说:“还以为你不回来呢,也算没白养你这么多年。”
“切……”纪彦耷拉着脸,十分不情愿,这完全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原本以为能救慕斯一次,让他对自己多少有些改观,可事实不尽人意,偏偏来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秦岳:“怎么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三人一起向外走去。“咳”慕斯问纪彦:“外面怎么样了?”
纪彦摆了摆手,言简意刻的给慕斯描述了一遍。慕斯听着,皱起来眉头。
“办的都很不错呢,看来交给你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不过……”他停顿,继而说:“你来的路上,没有人拦着你吗?”
“没有。”纪彦“他们的作息我懒得管,直接从后面翻过来的,说不定只是安保太差,这不是好事吗?”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小彦彦,你要学会观察细微的举动,安保他们是不可能差的。”慕斯少见的严肃起来,沉声说:“如果真是安保那么废物,我也不会入虎笼,最后只能靠着别人才能逃出生天,而且村民也都是聪明人,安保既然没问题,那就出自在人的身上,可是,到底会是谁呢?……”他缓步走着,回想着这么多天每一处的细节,进山林,遇祭祀现场,索命,被抓,这些都留这些什么痕迹呢?证据,音频,视频,伞,匕首,照片……等等,照片!他猛然一顿,另外两人俱是一愣,惊慌失措。慕斯毫无征兆的抬起头,赶忙对他们说:“我明白了。”纪彦似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怕不是疯了?”慕斯对他摇摇头:“刚开始我就在想,我们到这个地方来寻找证据的时候分明在外面特意检查过人数,根本没有几个生人的气息。”秦岳问:“不能是死人吗?我们这人挺多的。”“不。”慕斯说:“按照你说的,如果真的是死人,那人口会占绝大多数,探测器应该会有更大强烈的反应,因此这个想法需要 Pass掉。”秦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我触发了警报,然而警报众多,触发偏偏为什么就在证据到手之后?人偏偏也都在这个时候蜂拥而来并且形式庞大?要说我点背也不是没道理,但巧合多了运气的说法自然也就变得不堪一击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纪彦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勾起一抹微笑:“从一开始,我们进入山林那一刻,所有的行动都注定会付诸东流,照片上的黑影不是谁的影子,而是一个在奔走的‘信鸽’”,那个来报告消息的男人,干农活时间不可能那么短,所以他也在被人掌控,拿到的信息他们早就知道会泄露,还记得音频说了什么吗?他们要撤离!”纪彦和秦岳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但也大概能顺着一条筋捋下去。纪彦:“所以说,我们自从来到这里,乃至于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失败,成为了别人全身而退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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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迅速散开,大厅,楼层,房间……所有的空间都查找过后,几座大楼内——空无一人。
纪彦握紧拳头砸向墙壁,破口大骂:“该死的,真TM是瞎了狗眼!”
慕斯的情绪更不好,如果说早有预谋,今天在祭祀台上的人,不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不可能放任知道内情的人离开,白鹤和吴梓千成为靶子的几率……他抓紧衣裳,二话不说奔向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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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都在剧烈晃动,白鹤险些站不稳脚跟,人群的争吵变为呼救。他自顾不暇,吴梓千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人们总以为只有街上,人群,热闹才是安全释放的家,却从没想过,这繁华热闹的街道往往才是地狱的大门,你不会知道众多之人中会有谁是杀手,你不会知道众多嘈杂中你能活到几时,在这混乱的周遭中,白鹤生怕哪里有一把磨的雪亮的刀锋刺入他的胸膛,鲜血汇聚成河。
祭祀台上的人依旧不动,他们有这必死的决心,哪怕是天王老子下来也都势必稳如泰山。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吴梓千已经默念无数遍,她心中发虚,身体发软:“啊!”一声尖叫被呼救声压过,她快速的做了一番心惊胆战的心里斗争,立时转身拿下背包扔向后方,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白鹤哥!!!”
白鹤站在墙角处提防着周围,这种情况他经历过一次,然而也是在刚刚满月的时候出的意外,现在只能靠模糊的记忆在墙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心中怒火中烧:“快点啊,停止,停止,必须停止……最后一笔,最后一笔,马上安全了,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他急的快要发疯了,然而刀子却根本刻不进墙壁,他开始找,找四周的东西“只要是尖的就好,尖的,刀,刀……”地下忽然又是一震,他险些磕倒在地,抬头,他看见了身旁的花瓶“……”果断的,他将花瓶摔碎在地上,上面的碎片砖砖瓦瓦零零散散的落下,他捡起一块,马上去填上那最后一笔。
他跌坐在地。
“呼……好了,好了……”
这还是他太爷爷教他的,只可惜天妒英才,人妖鬼皆不能逃脱这个生物链,在那只年华早已老去的仙鹤闭眼盖墓时,他未能去叩拜,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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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喘着粗气,踩在干涸的土地上,眼前的一切都面目全非。身后追赶着的两人呼叫着他,但他只感觉脑中的某一个东西猛然炸开,耳膜受到强烈的刺激,嗡嗡的声音响彻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