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遇

H市和莲城大相径庭。

江雪住在高高楼房里，目睹着这座城市的早高峰晚归潮以及彻夜的灯火阑珊。

李若曦每天忙的人不着家。

李若曦的老板兼男朋友，凌正山，倒是经常会带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来看江雪，像是位和蔼的人。

每天陪着江雪的是母亲送给她的一只小猫。

日子平静倒也温馨，渐渐的江雪也习惯了。

这一天，李若曦早早的回了家。

一边捣腾屋子，一边叮嘱江雪“小雪，妈妈要结婚了，明天我们就会搬去新家，你凌叔叔人很好的，他会好好待我们，我们小雪也要乖，过去之后不要惹事啊，要乖一点”

“嗯，我知道了”江雪并不意外，很多事情她是管不了，她很清楚。

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母亲，江雪抱着猫悄悄的退出家门。

漫无目的的走在喧哗的人群，今天是她生日。

想起来自己还真是糟糕，没有正正经经过过一会生日，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还是杜若带她过的。

许是九月的风有些辣眼，吹的江雪不小心红了眼。

★

夕阳刚好不好，晚霞刚显不显。

十五岁的凌墨遇到了十岁的江雪。

凌墨是想不通的，为什么妈妈刚去世不久，爸爸立马要再婚。

这几天他看着爸爸忙出忙外的张罗婚事，全然不顾自己感受，甚至今天当面告诉自己，他要跟那个女人结婚。

少年意气风发心有不甘，便离家出走。

游荡在偌大的城市，良久良久，竟坐在海边抽泣起来。

江雪怀抱着小猫站在海边看风景。

夕阳落在海中央，晚霞迷了半边天。

许是凌墨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扰了江雪看风景的雅兴，江雪踱步走到凌墨身前。

“你在哭。”江雪瞧着将头埋进怀里的凌墨。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容置疑的声音不像是问男孩倒像是描述这件事。

凌墨不说话，也没有搭理，反而将头埋得更深了。

抽泣声依旧断断续续，江雪径直坐到凌墨身旁，静静望着海面，良久未语。

海边的晚风想来是比其它地方的冷多了，江雪吹的久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声音引起许久未出声凌墨的注意。

凌墨抬起头却不巧对上江雪的一双眼，仅一刹，凌墨像是失了魂。

凌墨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一袭白裙，高高的马尾，深邃的眼睛，浅浅的酒窝，怀抱小猫坐在自己身边。

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夕阳映在女孩的脸上，风吹的刘海有些凌乱，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也看着自己。

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脸的纯真稚嫩，唯独那双眼睛格外的引人勾魂。

被她看着凌墨感觉身心都被抽空，尤其那双蔚蓝的瞳仁，清澈无比，像是世外桃源干净至极，又像夺魂的刀，空洞深邃，摄人心魂。

凌墨匆忙别过脸，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海面，久久不能平静。

江雪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男生一头乌发，有点凌乱有点长，快要遮住一双眼睛了。

夕阳下，少年的轮廓清晰分明 ，凌乱不齐的头发反而显得少年多了几分朦胧美。

江雪重活一世，倒也真是没见过如此妖孽的男生，不禁有些失神。

少年眉眼微挑，深棕色的瞳仁摄人魂魄。

江雪被他看着，感觉身旁的气氛都暧昧起来。

他真的很好看，静静的看着给人一种安静的书生美。

当然，如果你忽略他穿着的话——带钻的黑色上皮衣，一条深蓝的拖地裤和一双不合年纪的皮鞋。

江雪看着，有些轻笑，眼前的少年，顶多十六七岁的模样，倒还真是叛逆的年纪。

夕阳下，两个少年静静看着海面，没有半点交集。

“请你吃糖！”江雪顺手将手中薄荷糖递到凌墨面前。

选择打破这份不合时宜的尴尬。

女孩清脆的声音，像黄鹂唱歌般婉转，没有过分的装腔作势，也没有过多的嗲，反而是沁人心脾的甜。

夕阳下，少年宽大手掌划过女孩干净白皙的掌心，有些片刻失神。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呢？凌墨不知道，凌墨只知道，他有些贪恋她掌心的温度。

凌墨不说话，但很利落的接过糖。

江雪瞥见少年剥糖的手法即生疏又笨拙，嘴角不禁弯了一个弧度。

其实连凌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接了。

他不喜吃甜的，但还是将剥好的糖含进口中。

很甜，意外的甜。

太阳已悄然落去，风吹乱了两个少年的头发。

三三两两下班的人着急忙慌的赶着路，远处的高楼大厦不少亮起了明灯。

凌墨有些突发奇想。

望着海面漫不经心的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哭吗？”

少年的声音在晚风的传送中显得有些粗犷，像是刻意压低的声线。

“为什么要问?”江雪有些茫然。

“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流泪很丢人的”凌墨有些郑重其事。

江雪轻抚着小猫脑袋“问了你就会说吗？”

凌墨有些意外，他也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这小鬼，还挺机灵。

半晌，轻声说：“我没有妈妈了，我爸爸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声音很低很低，听起来少年有些哽咽。

江雪没有说话，转过身看着眼前足足高自己一个头的少年，少年眉目低垂，眼角微红，即便是伤心仍不减妖孽。

江雪竟生了怜悯之心，她想安慰他“没关系，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比起他，我也算是长辈了，哄哄，哄哄就行了” 江雪心里安慰着自己。

一时间江雪也不知该说什么“我没有爸爸，今天是我生日”

话语刚落，江雪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这TM算哪门子安慰啊。

凌墨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平静的像是陈述两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不难过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靠眼泪抒发情绪”江雪整理好心情，不再看他，低头逗着猫。

“那我今天肯定很丢人了”声音传出来，连凌墨自己都有些意外，不好意思的摸着耳朵。

“我并不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发泄方式，并没有丢不丢人之分”

凌墨不禁感到诧异，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比他小多了，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意味深长。

凌墨想起刚刚女孩打寒颤的声音，不禁追问“那你的发泄方式呢？吹晚风吗？”

江雪停下逗猫的手，静静的望着海 面“心事说给晚霞听，说给大海听，说给树上的鸟儿听，说给路过的晚风听，说给怀里的小猫听，都比藏在心里好多了”

“那它们会听到吗？”凌墨第一次听到有人跟自然万物诉说心事不免觉得新奇。

“会”江雪有些语重心长。

凌墨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女孩。

黑夜悄悄降临，H市夜晚的繁华不减白天。

江雪站起身，准备回家。

“你要走了？”

“已经很晚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又响起。

凌墨连忙站起来，拍拍手“我叫凌墨，凌晨的凌，墨镜的墨，”凌墨生平第一次向别人做自我介绍，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小屁孩，最重要的是自己还紧张的不行。

我艹，破TM的天荒，让穆轩那家伙知道非笑死不可。

江雪看着少年呆头呆脑的模样，轻声的笑了。

风携着夏日的炎炎连捎着眼前少女的体香沁入少年郎的心。

以至于很多年后江雪也不知道，她那一笑，拨起了眼前少年郎的心，颠覆了她的人生。

凌墨本能的想叫住她，但望着急匆匆远去的背影，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他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他都向她做自我介绍，作为回礼，她最起码也该说说自己叫什么吧！

还真是没礼貌的小鬼。

凌墨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有点失神。

江雪给凌墨的感觉是干净，极致的干净，那种干净衬的凌墨自己更加流里痞气。

仿佛天差地别，两个世界的人。

凌墨愤愤的踢着岸边的石子，在水面荡起了层层波涛。

他第一次有了想扒掉身上衣服的冲动。

江雪匆匆回到家中，看见母亲已经备好了晚饭。

“妈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啊？哦！是庆祝我们在这里过最后一晚的日子是不是?”

“啊？嗯是啊”虽然已经知道李若曦不可能记得自己生日，江雪还是问了。

潦草吃完晚饭，便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昏昏睡去。

回家的路上，凌墨鬼使神差的买了两件白衬衫。

凌墨坐在窗前，静静吹着晚风，这一夜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