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的少女袅娜娉婷,正是青春好年华,一件普普通通的绿衫也被她穿出了别样惊艳的风情。王湛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追着她的一举一动。上前询问少女的身份,只会让她以为自己的秘密被旁人听了去,感到困窘尴尬。这种建立在不信任的基础上展开的问话只能收获添加了隐瞒和文饰的回答,不利于他的解惑。于是,他看了那少女一会儿,还是决定悄悄离开。
回头对亲随做了一个“走”的手势,两人颇有默契地悄悄离开。临走前,王湛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女在坟前把采来的野花整理好,然后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那身影窈窕,却一点也不显得柔弱,一双手白净细长却一眼能看的出很有力量。这位少女虽然与记忆中的一个身影有所重合,却明显能从手上看得出不是平民少女,而是一个有着武官背景的当地官员之女。美丽的少女王湛见得多了,虽然这个少女的美在王宫中也能称得上罕见,但她和自己来此地的目的无关。需要与他联姻的女子太多,这个女孩看上去生气蓬勃,还能看得出一点带有锋芒的个性,鲜活而生动,实在不适合那座集合了一群为利而聚,互相防备,互相倾轧,狡猾如狐的女人的王宫。野芍药还是开在光照充足的地方为好。
物是人非,斗转星移。所有当年的人事都变更了,幼年的一切,终究随风湮灭,无处可寻。妍雅也好,郑懋也罢,都不会是原来的模样了。
那芍药般的少女,也不过是他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又迅速擦肩而过。
在外祖处省亲短短一日后,王湛就又重新投入了政事中。他来到了负责当地军队边防的最高负责人柳长空家中,准备与他商讨加固边防,与边境民族维系和平关系的方案。
为了方便商讨事宜,一些重要亲眷及随从被安排住在了柳家私宅和附近其他官员富户的家中。只是王湛没想到,不过短短片刻,慈蓉就因为贪玩,不慎因池塘边的泥土松动而失足落水,还被柳家的女儿迅速救了起来。
慈蓉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春日水尚还较凉,需要即刻换湿衣服以免着凉。王湛赶到氏,慈蓉和柳家大姑娘刚从水里上来,身上都被各自的仆从裹着厚厚的被子,头发湿答答的,周围的人忙不迭地给她们抹干头发上的水。王湛怒斥仆从并提出要重罚他们时,柳大姑娘的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为仆从求情的大胆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少女的大胆善辩让他对她产生了好奇,也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这样的感觉让他对她多了一丝赞赏和探究。
少女重新被裹着被子,包成了一个蒸肉饼,在仆人的簇拥下回屋去换湿衣服了。王湛留了神,在艰难她起身,回屋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她。恰好在她抬眉之时,看清了她的容貌——居然和树篱后的少女一模一样,连气质神采都完全相同。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树篱后的少女,那么那天她为何会出现在妍雅家附近?那她祭拜的人又是谁的父母?她为何要去那里祭拜?
怀揣着种种疑惑与猜测,他旁敲侧击地问起了柳长空关于柳大姑娘的具体信息。
柳锦鹰很实诚地对他这个王的有问必答;“大姑娘确实并非我的亲生女儿,乃是臣义女。她和他兄长弟妹四人,都是臣收养的义子女。”
于是他从柳长空口中拼出了树篱绿衣少女的经历:孤儿,有兄弟姐妹。柳大郎是柳长空亲儿,二郎,三郎,包括二姑娘,都与大姑娘同父同母。
王湛从中大致明白了那个姑娘的来历,新的疑惑又逐渐生出:柳姑娘的生父生母葬在朴家旧址不远,朴家的旧屋曾经定期修整过,柳姑娘年龄与妍雅相仿,且都有一个亲生的哥哥。至于弟妹,当时妍雅的母亲已经怀孕,按日子算,年龄也差不多和柳三郎一般大。
这么多的契合点,不大可能是巧合。
最终,王湛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柳大姑娘本来的姓是什么?”
柳锦鹰似乎微微有些犹豫,但随即爽快答道:“朴。小女一直都随她父亲,姓朴。并未改姓。”
此言一出,王湛的心里立刻微微颤动了起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的颤栗,带着重拾希望的狂喜。
最后,只差一步了。
“去岁中武举榜首的朴景范,可是二郎?”
“是,正是犬子。小女因在拜入柳家前有过两个夭折的姐姐,故而家中多称之为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