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子悠yooooo
我是是浣月,是陆府的一名普普通通的侍女。和吴妈等人不同,吴妈是一直在陆府的老人,而我是后来被买进来的。
我身世坎坷,才几个月时父母相继去世,家里的亲戚借了办丧事的名头,将我家稍稍值点钱的物什都拿走了,却没人愿意带走我这个年仅几月的拖油瓶奶娃娃。所幸邻居一位早年丧夫孤苦度日的寡妇曼娘,许是见我可怜,又想到自己孤苦一人,便抱养了我,养母待我极好,此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可惜好景不长,在我十六岁上那年,养母得了痨病,拖了一年多,还欠了一屁股药钱,却还是撒手人寰了。我将家中的物什统统变卖勉强还了债,却无钱再为养母办丧事,养母辛苦抚养我一场,我不想她走得不体面,不得已我只好将自己插了草标,卖身葬母。
我到现在还记得老爷夫人那日买我的场景。我姿色尚可,不过两日,便真有人说要买我回去做小妾,可那人直接带了家丁便要拉我走,却并没有要为我葬母的意思,我慌张地推拒,那人却不由分说地要带我走。
“住手!”两相争执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女声,随后便看见一个看上去与我年岁相差不大的姑娘跑上前,身后还跟了一个悠悠然背着手含笑的清俊公子。
多亏了她出言相助,因着她身着六扇门公服,还有六扇门的令牌,那人被吓住,悻悻地离去了。而她做这些事时,她身后那位公子仿佛极其相信她能处理好的样子,也不插话,只是一直含了笑,双目一瞬也不移开地看着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宠溺。
我想着,那位公子一定是她的夫君。
随后两人问了我的情况,我如实相告自己的身世,她便蹙起眉,很是同情的样子,扭头对公子道:“大人…… ”
大人?莫非二人不是夫妻关系,而是上下属关系?
不带她说完,公子含笑握了握她的手威胁道:“嗯?你说什么?”
“大人英明。大人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无私的人。”她狗腿的拍着马屁讨好道。
我却不敢平白无故受这么多金子。
“既然如此,如你所见,她即将嫁予我,姑娘既是卖身,可愿来我府上做她的侍女?”公子颇为耐心的样子。
不等我回答她先瞪大眼睛开口道:“我自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哪里需要侍女啊?”
“我知道,我的今夏不需要。”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可陆夫人需要。府里人手少就当多一个帮手罢。也当你多一个玩伴。”
“当我是小孩吗?还要玩伴?”她嘀嘀咕咕。
“这样便是买了个侍女,这钱也不算白送出去了是吧?陆夫人可满意?”他含笑低头,将脸欺近她的。
“我寻街去了。”她捂着脸落荒而逃。
两人就没考虑过我活活吃狗粮的感受吧?
总之,此后我便成了陆府陆夫人的侍女浣月。说起浣月这个名字,也有一个小趣事。待我办好养母的丧事再进府时,两人刚好都在。按理,我们这些人进了府上当了奴婢,向来由主子赐名。
老爷问她:“你的侍女,你来取名吧。可有什么想法?”
夫人吃着糕点,看着我眼珠子灵动地一转:“买这姑娘还花了不少钱呢,不如叫富贵?希望她早日让我们回本?”
“…… ”我现在辞职来得及不?
“…… ”老爷沉默了。半晌才抬头摸了摸夫人的头叹气道:“ 就不该对你有期望的,还是叫浣月吧。”
“多谢老爷赐名。”我赶紧应下,生怕老爷心一软听了夫人的。
“嫌我取得不好,我觉得你也取得不咋地嘛。”夫人颇有骨气地顶撞道。
“嗯?”
“好名字!大人好文采!”
我原本以为老爷如此宠着夫人,这府中应当是夫人做主。可夫人怎么又总是一副狗腿的模样?这两位主子的属性,到底算是谁压制谁呢?现在看来,应当是名为夫人管家,其实还是得听老爷的。夫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这日指挥佥事孟大人家的夫人设宴宴请贵妇人,因为仅宴请女眷,老爷不方便去,只细细嘱托了我跟着夫人,看顾好她,莫要让人欺负了去。另外,尤其莫要让她多喝了酒。陆府下人不多,老爷夫人又都不喜人近身服侍,是以我们仿佛在陆府养老一样,悠闲得很。我却总觉得这不是我的价值所在。如今跟着夫人赴宴,夫人出身平民人家,怕是会让那些贵妇人看轻,老爷这才特意嘱托了我。在养母家中时,村里人都说我伶牙俐齿,我就知道!!我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夫人在宴席上的样子与平日活泼肆意的模样大不相同,收敛了很多,再加之老爷准备的华贵的衣饰,如此端着端着,倒也有几分贵妇人的样子。只是夫人私下不爽得很,我侍立在一旁,便眼尖地发现夫人大大叉开隐在裙下的双腿坐着。我不禁偷笑,夫人向来会享受,倒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委屈了自己。她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呢。只不过夫人向来爱吃,可如今只得端着,拧着快要僵硬的笑意,也不敢想在家一样大吃特吃。从开席至今,我只瞅到夫人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一杯茶水。
我悄声提醒她:“夫人,老爷特意说的,不必委屈了自己,没人敢编排咱们。”
“我也是不想给他丢了面子不是?”夫人回过头来冲我挤眉弄眼。
呜呜呜他们好甜,彼此都为对方着想着。而我,好酸。害,也不是酸,老爷夫人恩爱得很,在府里,两人间更过分的我都看过,我本来都自以为吃狗粮吃到麻木了。
可我还是会被甜到了。其实夫人今日是成亲以来首次以陆夫人的身份出席宴会,毕竟出身平民,还是个在外头奔波的捕快,再加之老爷娶亲时那豪华的阵容,以及已经隐隐有些关于老爷宠妻或是惧内的传言,大家都对夫人好奇的很。我能说这些传言有些是在老爷的默许下放出去的吗。
虽然也不能叫传言,我身为夫人的侍女,清楚的很,宠妻是事实。至于惧内?我信他个鬼。
我与夫人正说着话,一位贵妇端着酒杯走来。这是谁来着?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哦!我想起来了!“这是礼部侍郎张大人家的夫人和小姐。”我悄悄提醒着夫人。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敢说是因为老爷拿了京城各家贵妇的画像和名册来让我背,好在这些场合提醒夫人的吗。
“张夫人,幸会。” 经过我提醒,夫人立即有礼的问好。
“陆夫人莫要客套,早就听说过陆夫人的事迹,今日才得以一见,果真如传言中那般,与其他贵胄女子不同呢。”
我怎么觉得这张夫人话里有话?
“哪里哪里 , 整日风里雨里当差也累得很 ,若是能像夫人您这般只需管一些家宅里妻妾之琐事, 想必舒服得很,我也当真羡慕夫人呢。”夫人笑得如沐春风,像只小狐狸一样。
张夫人的笑脸僵了那么片刻。
我都想为她叫好了!怼得好!张大人家妾室极多,家宅混乱,京中人尽皆知。也因此,她说话总是拈酸带刺的,见不得别人家夫妻恩爱。我就知道,夫人虽然有时故作谄媚,但绝不会白白吃亏。
张夫人的笑脸只僵了几秒,便再次换上一张看似真诚的笑脸:“既为人妻子,便应当为丈夫纳妾开枝散叶才对。”这话让她说的咬牙切齿:“倒是陆大人与陆夫人都不小了,还没有孩子,夫人还不帮大人纳妾绵延子嗣?”
夫人才嫁进来一月有余好不好?这么短时间,从石头缝里蹦个子嗣出来?这女人!莫非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我正欲开口,夫人已先笑盈盈地说:“我家夫君说了,我俩才成婚不久,还想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呢,子嗣一事,也是我家夫君说的不着急。”
此话一出,在场的许多贵妇人酸的都要冒泡泡了。
夫人好口舌!我都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了。话说,老爷是从哪里觉得夫人会是好欺负的?还特意交代我一番。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滤镜吗?
张夫人悻悻暗指道:“话虽如此,可我们应当主动的帮夫君纳妾,尽到为人妻室的责任不是?莫非是因为陆夫人不愿意分享自家夫君?”
废话!谁愿意分享?我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张夫人继续道:“陆夫人若不为他纳妾 ,要是陆大人自个儿去了潇湘阁那等腌脏地方怎么办?莫非那时陆夫人再去捉奸?”
我真想告诉她,其实这事儿在陆府是反着来的。在咱们府上,一向是夫人偷跑潇湘阁,最后被老爷逮回来的来着。
张夫人还在喋喋不休:“要我看,旁人不如身边人来的好!说起来,陆夫人身边的侍女好姿色,不如陆夫人将她纳了?”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我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知道我光是一个小小侍女,每每站在他们身边,都觉得自己有多多余吗?还妄想让我去插足两人的感情?那我怎么死的都不晓得!这次夫人不好开口了,终于到我上场了。我假意羞涩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以前便也提过要把奴婢指给老爷呢。”随即我又低头作黯然状:“可老爷不答应, 说是一生只娶夫人一个女子,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从那之后 , 夫人每提到这事 , 老爷还会生气呢!”
啧,贵夫人们酸味儿都快弥漫出孟府了。
终于赴完了这场令人心累的宴会,夫人如释重负地走出孟府。
孟府门外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大人!”也不管旁人还在,夫人像只雀儿一样上前扑进了老爷的怀里。
老爷含笑接住揽住她:“如何?”
“不好!我只吃了一点东西呢,饿死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想如何就如何,旁人怎么说,你都不必在意吗?”
“那不是怕给你丢面子嘛……与贵妇人们打机锋真累,还不如在六扇门巡街。”
“以后这些宴会, 若你不想来 , 不来便是。就算来了,不必顾忌,自己开心就好。旁的都有我在。”
“真的?”
“嗯。走吧,陆夫人。”
“去哪儿?”
“夫人不是没吃好吗?为夫带夫人去八珍楼吃个够。”
“好啊!谢谢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离去。
我跟在两人后面,顶着贵妇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心中暗叹:这下老爷宠妻的事将要在贵妇圈中彻底传开了吧?以后也没人敢再这样与她寻不是了吧?老爷好计谋!
隔了几日我随吴妈上街买菜,一位相熟的女伴,如今在另一家作侍女的,悄悄拉住我问道:“你们陆大人当真如传言这般宠妻?你是府上的人,你怎么看?”
我问:“你看我,自进陆府以来,是不是胖了不少?”
“???”对方疑惑不解。
“吃狗粮吃胖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