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她蜷在角落里痛苦地想着,身上的鞭痕像火烙一般,令人疼痛难忍。
她本来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虽然没有哪门功课是一顶一的出色,但总分向来是排在年级前十名以内的;加上她又很会唱歌、画画,对长辈也很有礼貌,所以就连不曾教过她的老师,也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但她的父母显然却不这么认为。
她的性格很好,随和又亲切,开朗又活泼,所以还是拥有一群为数不少的“朋友”;她也很爱笑,甚至有时笑声可以“响彻云霄”;她十分坚强,极少在人前落泪,不经意时,你也许还能看见她漆黑的眸子中所闪射的光芒──那是一种无比坚定的目光!
然而,她和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也戴着一副厚厚的“面具”。没人的时候,她便会取下“面具”,长舒一口气—--的确,戴着面具生活是极累的。
这时的她,才是一个真实的她。
天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蜷在角落里,与平时落落大方的她大相径庭;笑容呢?笑容到哪里去了,她的眼眶红红的,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她的眼神那么无助,像笼着一层雾似的望着远处。
“怎么了?林儿,你没事吧?”一同做值日的邱小鱼同学关切地问道,厚厚的镜片后面是有几分担心的目光。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她努力地挤了个笑容出来。这副轻颦浅笑的可怜样,让邱小鱼这位女同胞也大起“怜香惜玉”之情。“要是有谁欺负你,我一定替你揍扁他!”邱小鱼捋起袖子,露出瘦骨粼峋的手,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望着比自己瘦弱许多的邱小鱼,她不禁有些好笑。
她本不姓林,名字中也没有“林”字,但大家都这么叫她——甚至于老师。要怪就怪那两年前代课的语文老师吧。第一次上高中的课,便不知“天高地厚”地给比他小不了几岁的高中生起外号。
他说她蹙眉的样子像极了林黛玉——那是在写一篇题为《快乐的家庭》的无聊作文时,他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发现了蹙眉的她。并将这发现公诸全班,没想到引起全班——特别是男生们的一致响应。于是“林儿”这外号便叫开了。
她有些莫明其妙: 虽说她曾经跳过两次级,比同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小两岁左右;但长期的体育锻炼使她长得较高,甚至比班上半数的女生都高;而且她又不属于那种高而瘦的“竹竿”型,她是标准的运动员身材。她真的无法将那个“公开”的爱跳爱笑的自己,同那个几百年前的“病美人”联系起来。
她不禁有些激奋 :姓康的(代课老师),你是“僵尸”还是“木乃伊”啊,三五百年前的林黛玉你看见过呀?哪里有半分像我?
她一边想,一边恨恨地将一小片撕碎的纸放在嘴咬。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不知“迷”倒多少人,甚至连女生也大为心折。因此,这个动作最初被发现的两星期内,竟然有不下十数的女生纷纷“效颦”,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一笑。
她的思维实在太具跳跃性了,短短的一分钟内,邱小鱼便看到她脸上变化的N种表情:笑——深沉——蹙眉——茫然——激奋——笑。这位善心的女子怕她“走火入魔”,急忙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林儿,你真的不用去看医生吗?”
“唉,我和你逗着玩呢!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变脸术’”,没想到把你吓着了。”林儿抛给她一个天使般灿烂的笑容,邱小鱼这才将悬起的心放下。
“哟,五点半了!林儿,你还不回家吗?今天有《山河令》呢!你有没有在追这部剧?”邱小鱼突然高兴采烈地跳起来,十分快乐的样子。
她摇摇头,望着急急忙忙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邱小鱼,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感伤:“你多幸福呀,这么想回家……”
跨出教室门的女生又折回来,问道:“你说什么呀,林儿,难到你不想回家吗?”
“没有。”她简短地回答。
“有时候过分的关心也会令人厌烦。”她想。……
女同学终于走了,教室也静下来了。尽管是冬日,但今天天气十分晴朗,所以室内的光线不算太暗。
她坐在角落里,看那夕阳的余晖幻化成一个个光圈,从窗口投射进来,在地上映出一个个光斑。
她喜欢这种景致,这样的景致总让她感到宁谧,一种舒扩心旷的宁谧。
暂时抛开所有的不快吧!
她斜了一下身子,让阳光可以射到她的手上。她最爱的游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翻动着手掌,将一个个晶莹的光圈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实在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了。
她这么忘情地玩着,金乌的余辉在她的脸上、发梢上镀上一层金亮。从窗外望进来,正可以看到她优美柔和的侧面线条,非常的美,就象一尊完美的艺术品!
她不知道,窗外有一双黑黑的眸子正专注地望着她。直到天色更暗了些,她决定回家时,终于看到一个蓝白色的背影在窗口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