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生日”就快到了，农历九月十五。就差10天到了，我仍迷茫地翻着各大官网电子商城，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送他。
其实对他这个昔日的“千年老怪”而言，生辰早就没有了实际意义。已然妄自更改了自然代谢的生物规律，又淡然历经了沧海桑田的世事更迭，除却追随我这个宿命终点，其余一切他全然看淡了。每次当我拉着他娇声问道想要什么礼物时，师父总是淡淡一笑，眸中也无甚期许，只简单回应说什么都好。
唉，每每想到这个我就觉得真没意思。
对待自己的生日连一点仪式感都不追求，旁人怎能不越来越蔫？想着为他用心选礼物吧，却总会被某个寿星感染了情绪，连带着也无所谓起来；倘若狠下心来什么都不准备吧，又觉得对不起他。
毕竟自打今生再度相逢、记忆重回以来，他不曾错过任何一个节日，总是为我掏空心思亲力亲为地准备各种细节，小到口红颜色挑选、服饰鞋包款式，大到五星级海滨酒店包场、无人机机群闪动创意秀，或细致或华丽皆令我瞠目结舌。想发个朋友圈大大方方地秀下恩爱又怕被老白那群狗子喷我凡尔赛，不发吧，又觉着难免辜负了他这个两世以来终于“情窦初开”的中年男人所呈上的一片良苦用心。
所以谁还口口声声吐槽说“女人心海底针心思真难猜”的？女人又谈何容易？！
要知道这甜到齁死人的宠爱让旁人艳羡确实不假，但到头来纠结的还是我当局者聂晓枫。
哎.......到底要准备什么好？
烦躁得直挠头发，现在要轮到我来揣测一个城府深沉的老家伙的心了！
嗯？
我灵光一闪，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好，不如试试就这样去做......
在我的盘算中这天终是不急不缓地到来，下午他刚好去证券市场办点事，由此更让我心中不由得暗喜，真乃天助我也，这样更能确保计划百密而无一疏！
当门外熟悉的开门声骤然响起，我立刻停下动作朝绛雪眨眼传递情报，小家伙郑重地点点头，拉着妹妹一起小心地潜于楼梯旁蹲下，母女三人皆是业业矜矜的样子，像做家贼似的。
“怎么不开灯？”
师父甫一进门就疑惑地问，我们仨拼命捂住嘴，不敢笑出声。
“小凤？”
“绛雪，玄霜？”
“三、二、一！”
我心中默念倒数再猛地开灯，大厅复归一片温馨亮堂，暖融融的光洒向四周，也照亮了师父略显错愕的神情。
“师父，surprise！”
“爹爹，祝—你—生—日—快—乐！”
我自己先忍不住被逗乐了，两个小家伙手牵着手异口同声地大声囔囔，分贝高得像要在比赛现场上朗诵诗歌；穿着粉嫩嫩的连衣裙，梳着我新学会的公主头，手里分别拿着一根仙女棒，边说着边双双朝她们老爸摇摇摆摆地扑过来就要抱抱，简直要萌化了我的心。
再看师父，只稍稍一愣，瞬时眉眼弯弯，温柔得就要溢出水来，而后配合着蹲下身子，张开大大的双臂迎接这俩小宝贝。
“谢谢我的绛雪和玄霜，爹爹今天真的是太高兴！”
直到亲眼看着这幕，我眼中才渐渐酸涩起来。
若在当年就如现在这般父慈子孝，我也就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绛雪玄霜，看呀，这才是打心里疼爱你们的父亲，你们的爹爹。
今生你们的爹娘都在身旁从未离开，一定会陪着你们快快乐乐地长大，看着你们找到各自的意中归宿。
一滴泪还是偷偷滑出眼眶，我哽咽着欲侧过头拭去，不想因为自己惊扰了这太过和谐愉快的氛围。可手中一紧，抬目望去，只见师父也悠悠望向我四目相对，笑里有隐隐泪花。
原来我俩又想到一块去，对于当年过往，还是不曾遗忘，总是心有触动。
“爹爹，还有一个礼——物。”
绛雪见我们两两相望注意力渐渐飘走，马上又拽拽师父衣角，严肃认真地补充道，摆出小大人的架势。
“对，对，我们和娘亲还——准备了一个礼物，要送给爹爹！”
玄霜听着姐姐的话这才恍然记起，用力地跺了跺脚提醒自己。
闻言，师父疑惑地复又看向我求证，我微微点头笑着不说话，朝绛雪使了个眼色。
绛雪得令后兴高采烈地拉着玄霜跑开，留下师父在大厅中央苦苦思索。
“小凤......另一个礼物是什么？”
师父还是忍不住开口悄声问我，他满是期待的样子，在我眼中竟像个抓耳挠腮也想不到答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老师的小学生。
“You guess it.” 我狡黠一笑，索性将关子卖到底。
师父语塞，知是问我没用，只好继续沉思。
“爹爹，你看！”
我们回头之时，见姐妹二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约50公分左右宽的正方形玻璃沙画在我们面前站定，画中是我们一家四口在郊外公园野餐的剪影，里面的我依偎在师父肩头小憩，她俩则快活地在不远处放着风筝，其乐融融。
“爹爹，这是——娘亲和我们一起挑的——照片，挑了——好久好久好久，你喜不喜欢嘛？”
玄霜有些急了，见她们老爸怔怔地笑了许久却没其他反应，只好憨憨地主动求着他的肯定。
看着身旁师父呆呆的模样，我哑然失笑。
当然喜欢，喜欢到不知该作何反应，说些什么。
看来这次的生日惊喜总算如我预期一般，有了其实际意义。
师父啊，这便是我想要看到的你对于人生的希冀：不单单是对我，对一双女儿毫无保留地付出，更是对你自己这千百年来，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行动的回馈。
小凤和女儿都很在乎你，就像你深深爱着我们，不远万里来寻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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