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江知提着大袋垃圾在居民楼中穿梭,居民楼有些年头了,角落或墙头,生了潮,褪了色,或探出新绿。楼内结构也略显清奇,或拐角住着人家或填着各色杂物,以至于有些地方无法通过,就得绕路走。
好巧不巧,江知住在最东边,那边居民较少,而垃圾箱在最西边,以至于他每日都要绕好半天,才能达成“扔垃圾”的任务。
脚边时不时窜过黑影,头上,脚底皆是嘈杂,而至始自终,江知脸上波澜不惊,似乎见怪不怪。
忽然间踢倒易拉罐,刺耳的声响将思绪拉回猛然发觉日已西沉,黄昏统领大地。
扔完垃圾,天愈加昏暗,江知在距离远却宽阔富有人烟的大路与狭隘距离短却荒无人烟的小路中选择了后者。
才到半路,路旁杂草倾倒,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垂头驻足,似在思索。而躺在路中间的,是一具“死尸”。听见脚步声,少年微微一顿,舌尖划过后槽牙,未散却的阴戾重新浮现。
江知背朝夕阳,一时间看不清面庞,清晰的下颌线线条舒缓,似乎没发觉自己撞破了什么事。
少年双手叉兜没动,任凭渐落的昏黄打在侧脸,微凉撩起碎发,带走了眉宇间的情绪。
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手指勾着衣袖挽起一节,露出修韧凸起的腕骨,慵懒散漫的挑了下眼角。目光落在江知身上是从脚底往上走的阴冷,是晦暗不明,是深海下的暗流涌动
而江知的不一样,那是太阳光下的随眼一瞥,是一种平淡冷清却似高高在上俯瞰你的可怕
江知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好看的眼睛,细腻的皮肤在昏沉的夕阳光下依然白到发光,清晰的下颌线线条露了出来,五官精致,像是用上好的白玉雕琢出的一般,淡漠疏离,又说不出的想让人靠近。只是周身环绕的清冷,将人拒之千里
啊,死人了吗
想法在江知脑海中腾起,他对于这种平淡的死法有些感到无趣。他完全懒得去想,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没死人。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给他眸间投下一点氤氲。
江知脚步没停,慢慢的贴着路边走过去。直到两个人并排时,少年动了,但是有人先他一步。
江知错开他伸过来的手,快速后退几步,他脸色有些苍白,胃部的痉挛让他忍不住弯了弯身子。好看的眉宇揉成“川”字,唇线绷的笔直。
朱志鑫在他眼中捕捉到了几分厌恶和痛苦,就像是受过创伤的狼犬,下意识弓起脊背,排斥着悲惨过去。
平日里收着很好的冷静,在这一刻尽数崩盘,江知清楚的感受到脑海中似镜面一般平滑的保护罩,碎成上万片。墙体轰然倒塌,背后却什么都没有。
朱志鑫怔了一下,随后缩回手臂,撤去几步,拉开距离。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亦或是出于认知里的礼貌风范。
眼前的少年撑着腰腹,手臂线条微微隆起,漂亮又张扬。材质不算太好的衬衣隐隐勾出少年纤细的腰肢,裤脚贴着腿部,修长笔直的景色尽收眼底。少年屈身映骄阳,一颦一笑尽风光。朱志鑫站在阴影里,微微颔首,少年披着橙黄薄纱,直愣愣闯入了他的眼。苍白的脸色让他第一次生出了手足无措的意思
“你怎么了?”朱志鑫放低了声音,眉间皱起,阴戾消散
“没事……”细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红润如含露玫瑰的唇瓣被贝齿咬得隐隐发白,“抱歉”
江知忍着反胃快速离开,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独留少年一个人停在原地,朱志鑫眯起眼,轻啧一声,转身离开。
江知虽然许久未出门,但是身体素质却没有很差,少年喉结一滚,强压下卡在喉间的反胃感。因为远离了人,胃部的痉挛逐渐消停,但是脸还是白着
越发觉得今天出门的决定是错误的,无论是丢垃圾,或是……
他皱了皱眉,看着手边的材料区域中的一块空区,但他又有必须出门的理由不可
拿起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黑色的水笔洋洋洒洒写着:交易地点——酒吧
江知每次看到这个地址,就有一股浓烈的窒息感,深吸了一口气,戴上卫衣帽子,走了出去
南城九月多雨,一到这个时候天就病怏怏的,夜幕降临,云压得低沉,风跃跃欲试,时刻准备携风席卷整座城市
一阵风吹来,带着阵阵凉意,扑在少年裸露在外的锁骨上,冷的江知瑟缩一下,将卫衣的帽子拉低,遮住了半张脸,步伐有些缓慢,带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