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老师怜×叛逆学生花
文：飘飘子的微博
午夜，花城又一次从床上醒来，他紧张得大口喘气，浑身是汗，指尖传来的冰冷的感觉让他微微发抖。
他下床关窗，再一路摸索着墙壁去厨房倒水，轻微作响的木地板，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成为了花城唯一能感知的信号。
他倒完水，再一路摸着墙回来。
花城坐在床边，身体往下倾，能感受到心跳不停地加快。现在正是一天最安静的时候，花城却觉得烦躁心慌，他的听觉敏感度被无限放大，所有在常人耳朵里细微杂碎的声音，他都能清晰地听见，所以有时既是安静，也是吵闹。
他站起来，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汗湿的那身换下来，再重新躺回床上，把手垫在脑后。
从出生那天起，花城就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梦里梦外皆是黑暗，尽管拥有双眼，却无法看到亲人。他不知道红是什么颜色，不知道花是什么样子，这样令人不安的世界，花城已经忍受十八年了。
医生说成年后可以做手术，而今天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无数次梦见有人喊他，等他醒来时，却再一次陷入黑暗。
听王嫂说，自己长得帅，会是小姑娘都喜欢的那一款，花城只能笑一笑应付过去。
他想着想着，慢慢转过身睡去了。其实比起重见光明，他更希望能重建人生。
十八岁，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花城却连学也没上过，连校服也没摸过，恢复视觉又能怎样，青春半载光阴搭进去，浪费的时间也不能重来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很好，没有烦人的呼喊声了，只是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小朋友，睡醒啦？”
花城迷迷糊糊睁眼，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你……是谁？”他坐起来，警惕地远离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好像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对，反而更靠近他了。
“我是你的新老师，姓谢，单名一个怜字。你呢？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爸叫你来的？”花城从另一边下床，摸着墙找到衣柜，抽了一件衣服穿，边穿边奇怪自己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不速之客没有一点反感，反而还很喜欢他的声音。
“是啊。”
“你回去吧，教我也是浪费时间。”花城背对着他扣上纽扣，这话说给谢怜听也说给自己听。
“怎么就浪费了……”谢怜看他要走，急忙站起来。
花城话都没说完就出房间了，看样子是要去洗漱，谢怜就跟在他身后，结果半路上花城就转身叫他别跟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你？”
“我猜的。”花城进洗手间，马上关上门把谢怜晾在外面。
谢怜看这样子，就干脆回到房间里了。
他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实打实被吓了一跳，墙壁四周几乎装满了灯，亮得不像话，刺眼的不刺眼的都有，而床上那个少年睡得正沉，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些光打扰到。
花城父亲在一旁赔笑，给他解释说花城母亲生他的时候是早产加难产，大的没保住，小的虽然保住了却也落了个双目失明。
自从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花城就拒绝与外人交流，有一天像发疯似的突然拿扫帚把家里的灯砸坏了，又有一天晚上，三更半夜淋着雨，磕磕碰碰地下楼买灯，结果从二楼楼梯摔下来，摔了个小腿骨折，好不容易好了，慢慢地又不愿意说话了，只待在房间不出去。
谢怜沉默地听着不作声，心里不是滋味，又在花城父亲准备叫醒他的时候制止了，说：“让他多睡会吧。”
于是花城父亲出去办事了，家里只留下谢怜和花城二人。
“你怎么还在这。”花城从洗手间出来，一进房间就问了这个问题，谢怜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我都说了，我是你的家教老师。”
“我不用什么老师，教了也是白教，你不如找个正常一点的学生带，还是我爸给你的钱比较多？”
“你不是正常的学生吗？”谢怜问完就后悔了，也许有时候不提比安慰更有用吧。
“你看我像？”花城朝他望过去，谢怜在那一瞬间愣住了，好像他真的能看见自己似的。
“那这样吧，你以后不用教我，我爸问起来我就说你来过了。”
“拿钱不做事不是我的作风，你要是今天不乐意学我明天再来，明天不乐意我后天再来。”
“我要是一直不学呢？”
“那我就一直等，每天都来你家里烦你。”
花城被他这么一说，干脆落下一句：“那你等吧。”
谢怜听完，自觉地从外面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花城床头柜前面，花城听出来这个动静，心里觉得好笑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完全可以把谢怜推出房间关上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好像陪这个奇葩的老师玩一会也不错。
花城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星星纸，再从床下拿出他的罐子，坐在床上开始折星星。
谢怜好奇，掀起床帘低头往床底一看，发现下面全部都是装满了星星的玻璃罐，五颜六色的漂亮极了。
“柜子里也是。”花城边折边把头往柜子的方向抬了抬，谢怜站起来，轻轻打开那个柜子，里面也是清一色的玻璃罐，最上面的甚至都沾了许多灰。
“这……这些……都是你折的吗？”谢怜被震得说不出话，只剩下惊讶了，明明窗台上都已经有好几罐了。
“是啊，很多吧。”花城说完，又往罐子里放了一颗刚折好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得意，让谢怜觉得他折星星并不是为了获得成就感。
谢怜倒抽了一口气，正在感叹花城的毅力时，花城又说话了：“这个是什么颜色的……”
谢怜转头一看，花城捏着一张新的纸给他看，谢怜结巴了，说：“荧……荧光黄。”
“知道了。”花城低头，继续折星星，谢怜看他折得很快，也许是孰能生巧吧。
“你每天都折吗。”
花城没有说话，谢怜等了一会，干脆把柜子门关上，坐回他的小板凳。
他趴在床边看花城折星星，发现花城正常时是也睁着眼的，与普通人没有区别，可能只是看不见而已。
谢怜看见他的眼睛颜色比正常人的浅一些，是浅灰色，特别好看。可惜了，这样美的眼睛却看不见。
“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好看吗。”
花城愣住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说：“王嫂说和别人的眼睛不一样，但是没有说过好看。”
“你的眼睛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睛都好看。”
“好看怎么样，又不能用。”花城折星星的手速渐渐加快，虽然注意力不在上面。
“你要是想用拍马屁的方式让我回心转意听话是没用的。”
谢怜听他说这话瞬间就笑了：“果然是小孩子。”
“随你怎么说。”花城看起来不喜欢“小孩子”这个称呼。谢怜也料到了，应该任谁都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吧。
“我也想折一个，你教我折吧。”
“不教。”
“我教你不行你教我也不行吗？”
“不行。”
谢怜看他就觉得他可爱，虽然嘴上这么说，语气倒没有多决绝，于是他便做自来熟的那个人，把花城的星星纸抢走了。
“还给我。”
“三人不抬树，二人不看景，一人不折星星，你没听说过吗。”
“哪有最后一句。”花城不生气，就是有点想笑，但他要憋住，保持形象。
“你教我折我就还给你。”
一番争执后还是花城妥协了，谢怜就以身作则当了花老师的莘莘学子，毕竟“老师”总比“小孩子”好听嘛。
虽然谢怜获得了折星星的本领，可是花城不让他把他的星星放进自己的罐子里，说这样掺水分就不是自己折的了，谢怜表示不同意并且凭借超高的感人演技说动花城放了一颗自己的进去。
直到下午花城还在折，谢怜喊他吃饭也不吃，喝可乐也不喝，就安安静静地折星星。
下午两点的时候，花城的闹钟响了，他关掉闹钟，再把窗户打开，站在窗前发了好一会呆。
谢怜端着可乐靠在他的房间门口，很不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因为下午两点时的阳光，最刺眼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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