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乃是六界少有的一块仙乡福地。
可绕是在这样一块仙乡福地,我仍是躺了足足五百年才悠悠醒转。
虽一道封印妖尊缈落,可我与诸神倒是不尽相同的。
彼时,诸神纷纷献出元神生祭。我因不太忍心瞧着六界因三毒浊息而千疮百孔、生灵涂炭的模样,便把肉身一道祭出,将这惨不忍睹的天地略略修补了一番。
照理说,我没了肉身就只能再入轮回了。可是娘亲她老人家捧着我仅剩的一缕气息哭得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最终哭化了我那父君一颗因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已然破碎的心。
父君与娘亲泡在藏经阁里整整十三年,将各类讲述肉白骨活死人这类法门的禁书翻了个遍,这才找到了那个方子,为我又捏出了现下这副肉身。
父亲的骨,母亲的肉,兄弟、挚友与仇敌的血,再附上起码十万余年的修为,这才有一线希望。
父君年轻时曾因斩杀凶兽丢了一只手臂,因此自然没有多余的手臂给我。夫妻二人商议了许久,听闻还询问了不少朝中重臣的意见,这才决定下来剖一只耳朵来与我做法。
娘亲的真身是只白狐,且是只世间罕见的九尾白狐。九尾狐的尾巴是这四海六界八荒之内最宝贵的法器,于是娘亲为我断了尾。我听闻还是她老人家亲自动的手,顺带还不小心揪下许多晶莹剔透的狐狸毛来。
所幸,我有位一母同胞的兄长。
又所幸,我平素一向与人为善,自是有数不清的友人来为我献血。可是,也正因我平素一向与人为善、四海为友,娘亲寻遍天上地下也未曾找到我的什么仇人。
最后,还是住在狐狸洞口那只麻雀精一蹦一跳的飞上九重天来问娘亲他的血是否可行。娘亲自是被他问住了,仔细一询这才得知,我小时候经常与他因为洞口那几株灵芝的归属权拌嘴来着。
结果自然是可行的。
父君参照我从前的模样,做法为我捏出现下这具肉身来。因为不是正经投生,这副肉身难免存在不少缺陷。譬如,五识不太明晰,四肢不甚灵活,与我从前的肉身是断然不可相较。可是,我已经十分满意,且万分感激我的一双爹娘。
青丘汇日月之精华,是极好的疗伤之地。
于是,娘亲将我的新肉身安置在一处名叫炎华洞的小山窟里,又央求了小舅舅每月一碗心头血将我养着。天族圣物结魄灯在我的床头长明五百年,方才将我的三魂七魄织补齐整。
虽说我如今已然醒转,可受的毕竟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伤。娘亲将我抱在怀里,又是死去活来一番痛哭,而后抹着眼泪决定将我留在青丘再静养些时日。
大舅舅与大舅母听闻此时之后,便慷慨的送了个圆滚滚的小娃娃来与我作陪。这个小娃娃乃是大舅舅与舅母的老来子,是我的小表弟,今年不过才三百多岁,白嫩嫩脆生生的极是可爱,且好巧不巧与我甚是投缘,甫一见我就裂开一张小嘴直咯咯笑。
小表弟生于八月初一夜里,呱呱坠地之时天上一弯如钩的弦月。大舅舅大笔一挥便为他取名叫弦月,并着白姓,全名唤作白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