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是个疯子。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黎簇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句话。
第一眼见到这个自称“关根”的男人的时候,黎簇只感觉这个男人很神秘,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一探究竟。
后来他知道了“关根”不过是个化名,他的真名叫“吴邪”;他知道了他为了一个叫“小哥”的人要执行一个为期十年的疯狂计划;他知道了他在找到自己之前找过十七个人选不过都没活过三个月;他知道了自己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再后来他拉着自己进了沙漠,在涛天黄沙中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想要追上去,问问那个让他等待十年的“小哥”到底是谁,但是抓在手心里的,只有他师傅——那个道上人称“黑瞎子”的男人——的衣角。
黎簇眨了眨眼,哪有什么黄沙漫天,眼前一片漆黑的斗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别死在这里。
“黑爷……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这句话在黎簇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顿了顿,松开了黑瞎子的衣角,喊了声:
“苏万,走了。”
“……黎簇,你不要执迷不悟,这水不是你能趟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活着。”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啊。
“我去,黎簇你疯了?!”苏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什么都不懂的死党咬牙将整整一管费洛蒙注入动脉。
“咳……咳咳咳……”
扔掉注射器,黎簇瞬间感到天旋地转,读取了费洛蒙后的他开始出现幻听。
“你有病啊?”
这是刚进沙海的他回头向面无表情的吴邪怒吼。
黎簇不由得咧开早已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角:是,你确实有病,但我也病得不轻。
“你是我见过的,除了吴邪以外,唯一能读取费洛蒙的人。”黑瞎子推了推墨镜,略有些诧异道。
哈……是吗……那我死在这里……也不亏了……
这样想着,黎簇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一条吐着猩红蛇芯的眼镜蛇在自己面前不断扭动着粗壮的身躯,耳边却响起吴邪的声音:
“——别叫他小哥。”
黎簇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再见,吴邪。
黎簇闭上了眼睛,他感到那只蛇正在顺着脚跟向上蠕动,直到那冰凉的蛇芯一点点掠过自己的脸颊。
再见。
“那两个小子,没带出来。”黑瞎子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沙哑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吴邪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又问了一句:“黎簇那小子……也死在斗里了?”
黑瞎子闻言侧过身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自己这个活的最长的徒弟——苏万那小子连前三都没排上——缓缓开口:“……都死了。”
吴邪有些愣神,左手不自觉的抚上右臂那十七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想到了什么,良久,声音轻的像是来自灵魂的喟叹:“……都死了啊。”
“哈……呼哈……”
吴邪再一次挣扎着从费洛蒙的幻境中苏醒,头痛欲裂的恍惚中,眼前仿佛还有少年那灵动的身影,那句常挂在嘴边的“你有病吧”和把他交给黑眼镜时那眼神。
吴邪知道自己毁了那孩子的一生。
从收到手指的那一天起,黎簇就不可能再回到平常刷题做题考大学的生活,也注定了自己身上将背负着那孩子的命运。
吴邪也知道那孩子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但他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
因为自己的身上有着老九门的责任,有着无法舍弃的承诺,有着太多人的鲜血,有着数不清的命运的枷锁。
他不敢把黎簇拉的太深,这深渊他一个人沉沦就好,但是黎簇却超乎他的想象。
在得知黎簇读取了费洛蒙后吴邪的脑子“嗡”的一声就陷入一片空白。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
他已经做好了为黎簇收尸的准备,但当那一天真正来临时,吴邪却慌了。
因为黎簇死在了斗里,他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吴邪面无表情的用大白狗腿在右臂上划下第十八道深深的血痕。
“其实执迷不悟的……不止你一人啊……黎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