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潘汉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我就说你怎么会认不出我来呢，倒是我和晓梦，被你骗了过去。”
李宁玉低头看了看上了车就窝在后排角落熟睡的顾晓梦，问出了那句一直以来的疑惑。
“一直听你唤她晓梦？你们很熟吗？”
“额……这个嘛。”
潘汉卿听着自家妹妹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有些打怵。
是的，打怵。潘汉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
以前李宁玉清冷高傲，他倒是习以为常，可三年不见，她的冷漠倒是加深了一层，仿佛能把他冻住。
不过潘汉卿也确实没意识到，李宁玉只有在遇到顾晓梦的事情上才像他刚刚想的那样冷漠。
李宁玉见潘汉卿没有下文，便又开口询问。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不是，我和晓梦，怎么解释呢，其实也没有很熟。”
“……”
潘汉卿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家妹妹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感到一丝凉意，随即又开口说道。
“裘庄捉鬼的第二天，龙川就来了我们的家，还假惺惺的带来了所谓你的骨灰还有遗书，实则是为了刺探我，幸好晓梦及时出现，制止了我，替我掩护了过去。后来，她也来看望过我几次，我现在的身份也是顾会长帮忙伪造的……”
听着潘汉卿的话，李宁玉皱了皱眉头。自家哥哥的解释她自然是听明白了，顾晓梦自从她“死”后，便一直想要为自己复仇，潘汉卿为了自己，自然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即使没有入党，也会帮助老枪，也就是顾民章做事。
不过，潘汉卿的这些话，似乎还没有说到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件事上。
这不，他已经开始讲起自己在美国旧金山的事情了。
“好了，三年不见，哥哥的话怎么变多了。”
“我这不是高兴吗……”
“砰！”
“嘘！”
李宁玉噤了声。
她轻轻揽过顾晓梦撞在车窗的头，让她把重心放在自己这一侧。
“怎么了？”
潘汉卿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也跟着小了起来。
“没什么，没人告诉过你开车要专心吗，总之你别再讲话了。”
“额……好吧。”
潘汉卿一头的雾水，不是李宁玉先开口问问题的吗，自己只是如实回答啊，怎么变成了他不好好开车一直在讲话呢。莫不是三年前，自己妹妹的大脑受了损伤，记忆力下降了吧。
潘汉卿想着，一定要找时间带着李宁玉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后排的李宁玉完全不知道自家哥哥的这些想法，她只是侧过头静静的看着眼前醉醺醺的顾晓梦。
“玉姐～”
顾晓梦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什么？”
“热。”
“晓梦，你说什么？”
李宁玉没有听清，以为她需要什么，便凑近去听。
似是察觉到一丝冰凉，顾晓梦直接将头靠了过去，埋在李宁玉的脖颈处，蹭了又蹭。
“玉姐，你身上好凉啊，真舒服～”
李宁玉才反应过来，顾晓梦刚刚说的是热。因为自己的体寒，所以身上常年是凉凉的。顾晓梦刚凑上来李宁玉就感觉到了她因为醉酒而灼热的脸颊，难怪她会觉得舒服。
不过顾晓梦靠在李宁玉身上，手却并不老实，直接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李宁玉被顾晓梦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耸起了双肩。
她想推开顾晓梦，但刚抬起手，顾晓梦就又靠近自己一分。
反抗数次无果，李宁玉只好作罢，任由顾晓梦的放肆。
不过李宁玉都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因为顾晓梦的一声久违的“玉姐”而微微扬起的嘴角。
不过这些开车的潘汉卿却看得清楚，他觉得自家妹妹一定是脑部受到了损伤，不然怎么会一会儿冷的像冰霜，一会笑的像太阳。而且记忆里，李宁玉是很少笑的，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带李宁玉去医院的想法。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李宁玉和顾晓梦居住的地方。
潘汉卿背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顾晓梦上了楼，李宁玉在顾晓梦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钥匙开了门。
进了屋，李宁玉将顾晓梦扶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便拉着潘汉卿退了出去。
确保睡着的顾晓梦听不到二人讲话，李宁玉才冷冷的开了口。
“哥，你知不知道今晚你们的计划有多危险，万一我没有接住你们的话，露馅了怎么办？你们这是在找死。”
“我以为你知道，她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李宁玉低下了头。
自从顾晓梦来到76号，除了工作，很少同自己讲话，就连刚刚在车上的那声“玉姐”，都是顾晓梦喝醉后说出口的。清醒时的顾晓梦，只会唤她“李少将，李科长”。
“不过，不告诉你也没关系，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我们也不担心你接不住。”
“可是，你们的计划既然需要我帮忙，就应该提前跟我商量，而不是让我自己发现。”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可能成功。”
“可我对你们来说不是外人，你是我的亲哥哥，她是我的……是同我经历过生死的人，为何不能同我讲。”
“宁玉，知道你还活着，她肯定不会让你参与今晚的计划，毕竟……她也因为你，受了不少苦。”
“受苦？”
“没什么，我们两个受了顾家太多的恩惠，以后，你要照顾好她。”
“到底怎么了？晓梦她……”
“总之，今晚过后，唐世明肯定是要倒台了，不出意外，这个情报处主任一职，应该会落在你的身上，你要小心。丁默邨和李默群，远远比当年剿总司令部的张祖荫和金生火要危险的多。”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
潘汉卿刚要转身离开，像是想起了什么，走上前抱了抱李宁玉。
“宁玉，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哥。”
“欢迎回家。”
“嗯。”
说完，潘汉卿就离开了屋子，下了楼。
李宁玉看着潘汉卿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
李家的人，都擅长隐藏情绪，不善表达。即使再情深，也不会说出口。潘汉卿是这样，李宁玉也是这样。
但李宁玉知道，哥哥对自己的爱，一分都少于其他的兄妹，她也一样，这就是言浅情深吧。
可刚刚哥哥欲言又止的顾晓梦呢？该怎么办才好。李宁玉用了三年的时间，也没有理清自己和顾晓梦的关系。
她承认，顾晓梦身上的光源，是她一直向往的。而且她又是自己的上级老枪的女儿。所以她对顾晓梦的关注确实比旁人多了些。
在裘庄，她违背命令，用命换了顾晓梦出去，是因为她不希望顾晓梦那样的光源就这样陨落。当她知道那天顾晓梦生日的时候，她破天荒的做了三十年来最多余也是最用心的一件事，就是为她庆祝生日。
她陪着顾晓梦疯闹，一次次的纵容她靠近自己的领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活着走不出去了。
可现在，她活着，顾晓梦也还活着。
李宁玉按了按太阳穴。
感情，果然比数学公式要难解。
“唉。”
她叹了口气，走进了顾晓梦的卧室。刚撇了一眼，就皱了皱眉。
“顾少校，既然酒醒了，何必还要装睡呢？”
黑暗中，顾晓梦扬起了嘴角。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李少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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