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可能是程夫人体谅笒倾昨晚折腾得晚,因此吃过中饭了,才来叫笒倾,让她陪自己一起去国公府里头说三小姐的亲事。
本来应该带上二小姐一起的但是二小姐还要一两个月就要出嫁了,就不好带出去见客了,因此就让二小姐在家看家。
但是笒倾起得早,还没到吃中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起了床,梳洗好了,先是给程夫人请了安。就有二小姐那儿的丫鬟过来请笒倾过去,说是二小姐在挑选嫁妆,要笒倾过去参详参详。
笒倾来到二小姐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了满屋的箱箱匣匣的,里面首饰,珠宝,布匹,还有很多珍贵的摆件什么的应有尽有。
二小姐看见笒倾来了,立马迎了上来,道:“母亲让我挑选一下嫁妆,我就想让你过来,帮我挑挑,随便看到什么喜欢的,拿走就是了。”笒倾赶忙道:“这怎么行?这是二姐你的嫁妆啊,妹妹怎么敢据为己有呢?”
二小姐小声地道:“没事,这是母亲嘱咐的,说你帮了她的大忙。”笒倾疑惑,自己怎么就帮大忙了?二小姐又凑过来道:“昨晚你回房之后,父亲就把管家的钥匙还给了母亲啦。”“真的?那现在又是母亲管家了?”“当然了,对了,你知道吗?那如夫人也被降为姨娘了,现在只能叫做如姨娘了。”“啊?为什么啊?这和如夫人,哦不,如姨娘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靠近笒倾道:“听说三哥哥的那件事如姨娘是同伙呢,三哥哥被发现后,派了人去和如姨娘说,因此父亲才能察觉的。”
笒倾恍然大悟,就说呢,三公子那样一个傻愣愣又对内宅妇人之事不了解的人,怎么想出这样的“点子”的呢?原来是如夫人在后面帮忙出主意啊。
但是笒倾又有些奇怪,三公子和如夫人只见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居然肯冒这个险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如夫人不是个傻子,如果说回报和风险不成比例的事情如夫人是绝对不会做的,这甚至还会搭上四小姐的婚事,所以才去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如夫人如此与冒险呢?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中饭之后了,吴嬷嬷亲自过来,还拿着一套衣裙首饰,看上去是十分精致华美。或许是程夫人觉得笒倾的柜子里都是些素色的衣服首饰,这是自己第一次去国公府做客,也不好穿的太素太寒酸不是?不然啊,知道的说是侯府七小姐不爱穿艳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夫人虐待庶女呢。
吴嬷嬷和研殒服侍着笒倾穿上衣服,笒倾照了照镜子,挺好看的。
一袭桃红色盘锦扣窄薄袄裙,素色的琵琶襟外袄,梳着垂鬟分肖髻,头上戴着一对镂花金簪,一对淡金色琉璃步摇,戴着一对水滴形的玉质耳坠子。这样的装扮在笒倾眼里已经算是隆重了,但是这时程夫人进来了,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个镶红宝石的雕花金镯子给笒倾带上,又让人拿了个玉质的长命锁给笒倾带上。
等笒倾都穿戴完毕,程夫人道:“真好看啊,你原来都不怎么爱穿这种艳色的衣裳,也不爱带什么金首饰,你如今自己看看,不是挺好的吗?等明儿二姐儿出嫁了,我再认真地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你这个年纪戴的首饰,我就让人拿来给你。”
“母亲,你也不用这样的,这几个月来您往我这儿送的首饰还少吗?做人也不能这么贪心不是?”程夫人叹了口气,道:“大姐儿已经出嫁了,二姐儿下个月十五也出嫁了,我自己亲生的女儿都出嫁了,那几个庶出的都有自己亲生的姨娘疼着,犯不着我去管教疼爱。唯独你,亲娘不在了,人又活的明白,又会帮着我出主意,我自然是要多疼疼你的。”“嘿嘿,那笒儿就多谢母亲啦。”
二人又笑了一会儿才坐着马车来到国公府,不得不说,国公府是真的气派。程夫人介绍道:“这就是国公府了,吴国公祖上是开国的功臣,这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的。到了这一代啊,就更加显赫了,”
这些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了,但是笒倾素来对这些传闻不感兴趣,那些小姐夫人都喜欢的八卦,笒倾都抛之耳后。
笒倾素来知道,那些去嘲笑或是可怜别人的人都是很幸福的人吧,不然像自己那样也是在夹缝中求生的人,又怎么会去嘲笑或者怜悯别人呢?五十步笑百步?
到了二门本来应该换轿子的,但是程夫人觉得笒倾没有来过国公府,想带她逛逛。程夫人在闺阁的时候,和谙定公主的关系不错的。于是和那婆子道:“我家小七很少出门,我带她逛逛。”那婆子应是,然后派了一个小丫鬟来带路。
那小丫鬟似乎有些拘谨,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如若程夫人问什么,她也就恭恭敬敬地回答,程夫人若是不问的话,她就屏气凝神地走着。
大概走了一刻钟,就到了谙定公主住的安定居。
一进去,最显眼的就是当今圣上亲笔写的安定二字,也应了公主的封号。
谙定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从小就和这个姐姐感情深厚,所以谙定公主自然身份尊贵。
给谙定公主请安之后,谙定公主也让人拿来了见面礼,一对无论是成色还是种水都是极好的玉镯,一看就是从宫里面出来的。
笒倾马上就戴上了,谙定公主也是笑嘻嘻的,但是笒倾从进来就觉得谙定公主的笑容有些假,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假。
就让人觉得很奇怪…
但笒倾也没敢多说什么,两个妇人聊婚事,笒倾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参与,谙定公主便叫秦纭书出来陪着笒倾去后花园玩。
秦纭书身为主家,早就在凉亭里等着了。秦纭书对笒倾也是有些好感的,因此两个人相处的还算是和谐。
但是另外一边谙定公主和程夫人就没那么和谐了。
谙定公主早就已经听说了那边的事儿了,对三小姐算计自己儿子肯定不开心。谙定公主本来就是个率真的人,对一些小姐的花花肠子万分讨厌。
程夫人只好不停地赔罪,和谙定公主道歉:“公主恕罪,那三丫头素来不是养在我身边的,妾身以为那安姨娘也会好好的教养她,谁知那安姨娘就只会教她这些…”
谙定公主似乎也知道了,道:“诶,也是,我家里没有什么姨娘妾室,我倒是难以理解你的处境了。”
程夫人也只是叹了口气,我朝公主地位尊贵,驸马是不能纳妾的。所以吴国公府里自然是没有妾室的,自然体会不到类似程夫人这些夫人们的烦恼了。
但这些夫人们从来都不能抱怨,因为这个朝代的高官家庭妾室普遍都很多,如果你抱怨了,就会落得个善妒的名声,诶,难呀。
谙定公主终于松口,道:“那你觉得怎样好。”语气显然比之前好多了。程夫人道:“既然是纳妾,自然是由着公主这儿做主的。”
谙定公主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如果程夫人提出要让三小姐做侧室或是贵妾的话,恐怕谙定公主才会不开心吧,公主嘛,傲气都是有的。
谙定公主满意的开口:“那就先接进来,学学规矩,等正室夫人进门了,再开脸做姨娘。”国公府二公子的妻子是勤王的幼女,身份尊贵。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给三小姐一个正式的婚礼了,但是又什么办法呢?是三小姐自己干出的事儿,也只能自己担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姨娘不乐意了,和三小姐一起跪在素清堂门前,应是要说是程夫人苛待庶女…
总之话说的很难听,还说自己的父亲好歹也是个翰林院编修,无论如何也是个正七品的官职。
武安侯一回来就看见安姨娘和三小姐跪在素清堂门口,一看到武安侯,安姨娘和三小姐就可怜兮兮的扑过来,道:“妾身还是死了算了,夫人竟然这样羞辱我和筱儿,我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啊啊啊啊。”
武安侯今天在朝堂上就被吴国公挤兑了一次,傻子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女儿算计了国公府的二公子,吴国公又怎么会对武安侯有什么好感呢?
武安侯本来就心烦意乱,在加上安姨娘在这一哭闹,怒火就上来了,吼道:“你还闹,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你女儿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儿,夫人肯舔着脸给你去说亲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啊?嫁过去做正妻啊?”
安姨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和侯爷顶嘴道:“嫁过去做正妻怎么了?我筱儿哪里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才艺有才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就比不大小姐和二小姐了呢?侯爷可真是偏心,大小姐嫁到太子府了,二小姐嫁去内阁学士府了,为什么侯爷就拿着个礼部郎中家的次子来打发了筱儿?侯爷的心真的是好偏啊。我父亲也是个翰…”
安姨娘总是喜欢拿着自己是个翰林院编修的女儿来说事,来挤兑别的妾室,说他们只不过是买来的……
安姨娘怕是不知道吧,这满京城上下,谁看得起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呢?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而已。
武安侯听了安姨娘这一番话,气得不轻啊,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气了还是如何,一言不发就走进素清堂内,对着程夫人问道:“到底怎么了?让那两个吵成那样?”程夫人道:“诶,说来也是妾身没本事,本来就是仗着闺中的交情上门去说这门亲事的。谙定公主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说是让三丫头三日后就进公主府,等下个月那二公子成亲之后再给主母敬茶做…做个普通姨娘。我知道这个身份是委屈了三丫头,但是那边公主说话也不留余地…”
武安侯瞬间也不说话了,愣了半晌,也只能道:“也就只能这样了,公主那儿,我们也得罪不起啊。”程夫人也是几句叹息…
这时,笒倾从内间走了出来,看到武安侯在,连忙请安道:“父亲回来啦?笒倾给父亲请安啦。”武安侯笑了,道:“你今儿出门了?”“是啊,跟着母亲去了国公府里头。”程夫人也接话道:“是啊,公主似乎挺喜欢笒倾的,笒倾快及笄了,妾身也在留意留意亲事了。”武安侯道:“嗯,你有心了。”
笒倾这才看见外面还跪着两个人呢,忙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三姐和安姨娘怎么跪在外面?”
程夫人还没有说话呢,武安侯道:“哼,那两个不省心的,理她们做什么?”
程夫人道:“行了,侯爷你也别这样了。”又吩咐吴嬷嬷道:“你去把三小姐和安姨娘带进来吧。”
吴嬷嬷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吴嬷嬷就带着安姨娘进来了,安姨娘或许是真的是气昏头了,居然没有给程夫人行礼?
这倒是惹怒了侯爷,把自己手中的茶盏一摔,道:“我对你不算差了,宠你十几年,却不想你如今连礼数都忘记了?”
随着瓷片粉碎的声音,三小姐微微颤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安姨娘,安姨娘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服软示弱。
笒倾这时候极为不明白,若是这时候安姨娘母女赶紧跪下认错,或许侯爷还会顾念旧情,不惩罚她们,但是,她却选择了坚持,笒倾却不知她们在坚持些什么?
难道是想给侯爷一个顽强不屈的形象?但是她们或许是忘记了,自古以来,你若是坚持地的事物是对的,你便是个英雄,坚持不懈。但你若是坚持的是不对的,那你就个恶人,顽固不化……多么讽刺?
“来人…”侯爷才刚刚说了一句程夫人拦住了他,道:“三丫头要嫁了,这时候若是对安姨娘做什么,外面的人怕是要说闲话了不是?”武安侯方才也是有些气昏头了,如今想起来,觉着也对,在这个结亲的节骨眼儿惩治安姨娘确实不太好。
还在两人静思的时候,三小姐突然开口道:“父亲,女儿三日后进公主府,嫁妆?”也对,就算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嫁也是要有嫁妆的,更别说她还是个侯府小姐。
程夫人先开口:“小二也在挑选嫁妆,我就一起准备了,到时候侯爷看看有什么要添上的?”侯爷道:“行,你定就好,你是侯府的夫人。”说着就是柔和一笑。
可这时一个很讨厌的声音响起了:“夫人这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让筱儿拿二小姐挑剩下的东西吧?呵呵,又或者比二小姐少很多?”
武安侯道:“比二丫头少怎么了?毕竟她是嫡女。”安姨娘道:“侯爷怎的如此偏心?那二小姐嫁的好就不说了,为何嫁妆都不一样多?都是侯爷的女儿啊..”
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侯爷,我没有偏心。我给二丫头和三丫头从官中拿的嫁妆是一模一样的,多出来的一半是妾身兄长那儿送来的,说是给二丫头添妆,这也是符合规矩的。另外那一些是妾身自己的嫁妆,妾身也给了一份给三丫头的。”
话还没有说完,安姨娘就叫喊起来:“那夫人的娘家也是筱儿的祖家啊,筱儿也一直喊那边夫人外祖母的啊,也有筱儿一份的啊?”
侯爷道:“我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妇人,菱儿,不用把自己的私房给她,官中的那份是多少就是多少。她要是不满意,就自己补贴。”
程夫人原名程宛菱,听到丈夫唤自己的闺名,程夫人难免有些愣神,回过神来道:“侯爷,这样不好的,这是规矩的,不给会被外面的人说闲话的,反正妾身也不缺那一些金银首饰什么的。”这次武安侯很坚决,道:“不用,就这样。”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安姨娘母女追上去苦苦哀求,武安侯却一眼也没有看她们。
笒倾简直愣住了,程夫人的手段如此厉害?现在她才明白了,程夫人其实一点也不傻,只是想试试她到底会不会好好地做事而已,也对,能在这个侯府好好生活下来这么多年却相安无事的程夫人,又怎会是个等闲之辈呢?到底笒倾还是不如她们了。
三日过得很快的,这三日,笒倾什么也没有做,每日就与二小姐绣绣花,喝喝茶,聊聊趣事儿,倒是十分快活。
虽说这几天三小姐也有过来找麻烦,但是最终还是被程夫人用嫁妆这件事儿做威胁,把三小姐逼退了。
二小姐满脸的厌恶,道:“呵,她娘就天天想与我和我母亲争。到底是因为我是五月的,她是六月的,生辰也就差了一个多月,就天天想在父亲面前争个高低,自己是个庶女自己心里没点数,天天在哪儿惹是生非的。”
笒倾倒是不知道怎么接嘴了,二小姐看着笒倾不说话,细细想了一下,才慌忙道:“我这话可没有别的意思,倒是我不好了,忘了你也是庶出的。”
笒倾连忙道:“无事,无事,我也知道二姐这话倒不是冲着我的。”说完二人又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