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贵人

不知火晴明大人。

身披浅黄色纱衣，踩着高木屐的白发女子最先开口，向晴明打了声招呼，她虽也唤晴明为大人，给人的感觉与从鬼切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不同的。

后者给人的感觉便是绝对的恭敬与尊敬，而前者在声音上固然柔和了很多，但给人的感觉更多是在平等前提下的一种尊重，能够从里头感觉到一股矜持。

这是传说中的大妖不知火，同时也是晴明庭院里的式神之一。

晴明来了啊。

晴明朝对方随意地点了下头，回以人一个和善的微笑，表现得恰到好处，不过分亲昵也不显得疏远。

虽然在游戏之外，他会和广大阴阳师玩家们一起称不知火为“阿离老婆”，但是更多是一种玩笑和调侃，他对不知火没有任何不正经的念头，虽然人长得是真的很仙气，但是晴明不会忘记她用烬染不夜甩死对面时的“彪悍”

他和不知火这边的交流相当斯文，但是换到另外一位不拘小节的女士后，就完全变了一个画风。

头戴鹿角装饰物，身材高挑的白发异族御姐不知何时来到了晴明身边，抬起手狠狠往他背上一拍，脸上是豪爽的笑容。

铃鹿御前你小子，终于打算给我换种别的特性的御魂了？

晴明……

这一巴掌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晴明被拍得整个人身形都晃了一下，后背受力处传来的钝痛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晴明不，没有这种打算。

铃鹿御前……

铃鹿御前喂喂，晴明，你不会就因为刚才我那没控制好力度的一下就改变念头吧。

异族风的御姐，也就是铃鹿御前闻言后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抽搐着眼角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

晴明……

晴明不，是资源的问题。

晴明语气有点无奈地说着，手里的折扇顶部抵在了眉心。他的神情看似是在为寮里匮乏的御魂资源而头疼，实际心里却是在想，一会儿帮她们配带御魂时要是真需要调动灵力的话，自己要怎么糊弄过去。

晴明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大脑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地运转着，消化和分析着他目前为止获取到的全部信息。

晴明先让我看看御魂。

他模棱两可地说道。

鉴别御魂的种类的方式应该输入灵力之类的能量，并不能直接通过肉眼观察到，那或许式神身上所佩戴的御魂的查看这件事也不是隔空看上一眼就能知道这么简单粗暴。而且他玩游戏时，配御魂就是一件反复查看对照的事情，所以他说“要看看”，倒也没什么明显的不对。

在场的三位女式神听后也确实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值得一提的是，三人是自行将不知装备在何处的御魂展现在了晴明的眼前。

几乎是同时，三人身上都渗出了不同的光，三道各异的虚影缓缓从三者体内脱离出来，模样分别是一只红色的禽鸟，一只淡蓝色的貂，一个长着红色鬼脸的木质轮子。名字依次为伤魂鸟，雪幽魂，轮入道。

那三道虚影在空中逐渐凝实，最终维持在一种半灵体半固体的状态，飘到了他面前。

晴明……

哦豁，完蛋。

晴明刚轻松了那么一点的情绪瞬间沉了下去，三道御魂化身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用他认为的正常手段能够搞出来的东西。

他侧过身子，斜斜瞥了眼边上架子上摆着御魂，又将目光放回面前的三个御魂虚影身上，装模作样地刻意反复了几次，并在这个过程中将眉头渐渐拢在一起。

虽然对御魂该分配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但是事情还是勉强可以忽悠过去。

晴明唉。

他忽然叹出口气，然后抬眼看向三个正注视着自己的式神，露出一个相当无奈的笑来，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时，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祁先生我能教你该怎么使用御魂。

晴明虽然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不变，瞳孔还是不自觉极快地收缩了一下。

对面正盯着他看的三个式神当然不会错过晴明的这点异样，于是不约而同都露出了一丝疑虑的表情。

铃鹿御前怎么了？

晴明我忽然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点。

晴明自然接过了话，很淡定地撒了个谎，瞒下了脑中那个陌生声音的事，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及时弯起了自己隽长的眉，为接下来的发言作了下铺垫。

铃鹿御前是吗

不知火晴明大人是忽略什么？

铃鹿御前摸了摸下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同样听着的不知火则是上前了一步，继续问道。

晴明我的思维方式，有点太钻牛角尖了。

晴明我一直是想，在不改变你们御魂主特性的情况下提升一下整体品质。但事实就是，以我们现在的资源以及我的运气，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他说着，煞有其事地冲其他几个式神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的苦笑。

晴明但是我将只看单套御魂的目光放宽，将你们三人的御魂放到一起看后，我发现。

晴明你和赤影妖刀姬身上的那两套御魂属于各有各优秀的地方，但是总体偏平庸，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只要将你们的御魂拆开了，截取好的那部分重组，我将会得到一套不错的御魂。

晴明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转变为了那种他惯用的，温和的微笑。然别看他表面上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实际上内心一直在打着鼓，紧张得手心都是湿的。

刚才那一道声音出现得实在太过不是时候，偏偏是在其他人都盯着他脸等他说话的时候出现。对方但凡在自己说完之后再出声，晴明现在掩饰的时候都不至于这么慌，至少他能多出几秒时间，想出个比现在说的这个要不那么突兀点的理由。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不知火确实。

不知火似乎被晴明的那段长篇大论吸引了注意，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晴明的解释。松了口气的晴明垂下眼看向了伤魂鸟和轮入道，并趁着这段空隙间，试着在心里默默和刚才出声的主人交流。

晴明（请先生赐教。）

祁先生呵呵～

轻笑声从晴明耳边传来的瞬间，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忽然从身体各处传来，似乎是有什么存在，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从他手里夺了去。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整个人忽然落进了深水之中，感知和精神都被水液密不透风地包裹隔绝住，变得混沌且沉重，不安和无力感像是蛛丝，缓缓攀附缠绕上他的整个身心。

晴明看见了自己朝轮入道的虚影抬起了手，同时他感觉到，原本沉寂于身体各处的灵力流动了起来，都汇聚到了那只抬起来的手上，指尖泛出了淡淡的莹光。

被碰到了的轮入道魂体瞬间虚化并破碎开来，闪着血色光芒的碎片各自聚拢，化成了六块镶着金属边框的血红色晶石，落到了地面磕出沉闷的声响。

“晴明”弯下身子，似乎是随手捡起一块轮入道的御魂，握在手里。

祁先生能看得出来具体特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