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光到车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道闪电划破了漫长的夜空,雷声轰鸣而下,顷刻间暴雨倾盆,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到处都是一片雨海之中。
这个季节下暴雨并不奇怪,未光也无暇顾及这么多,在车上点了一根香烟,悠悠地吸了起来。
两个人并没有连夜赶回去,毕竟天黑雨大,既不安全,也不方便,索性便在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
未光仿佛刻意与胡小蝶保持一些距离,想要两个单间分开休息。但由于这里是旅游区,酒店早已住满了人,单间已经全部占完,服务员等了好久,才腾出一间双人间。
要么住酒店,要么住车上。未光刚想说什么,胡小蝶便替他敲定了主意:一件双人间。
未光只好听胡小蝶的安排,两个人住进了一间双人房里。
酒店服务员带着他们走进了客房,边走还边问他们俩是不是夫妻,未光没说话一直都在抽烟,胡小蝶则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未光刚想说什么,胡小蝶不高兴地看了未光一眼,未光马上闭嘴了。
双人间,两张床,未光没说话,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包里的材料发呆,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仿佛有什么限制了他,让他很不舒服。
心中的问号一点一点地加深,顿时让他感受到莫名的头晕,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倒在床上便晕了过去。
“身体不好就别想着破案,不然案子破不了不说,身体也会弄坏。”胡小蝶心疼地试了试他的额头,发现未光的额头的确有些发烫,他给未光喂下药物,让未光赶快入睡,未光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花板。
胡小蝶要洗澡,未光靠在墙壁上,背对着卫生间,他可不是一个色狼,也没有心思欣赏美人的姿态。
于是他选择闭着眼睡觉,很快便鼾声如雷,胡小蝶听着这鼾声,感到莫名的安稳,拿着衣服,在淋浴间冲洗了一下。
胡小蝶自然是爱干净的,一连洗了很久,卫生间和窗外都是哗哗的水声,迷糊的影子在透明的卫生间晃动,显得如此的妖娆而妩媚。
未光睡了很久,他整个头闷到被子里,出了一身冷汗。
胡小蝶洗完澡穿着白色的睡袍,胸前记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她用电吹风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和未光打了一个招呼,未光没理她,头继续蒙到被子里,还在睡觉。
“起来洗澡啦,未光大宝宝。”胡小蝶擦了擦未光额头上的汗,“不能再睡了。”
未光没说话,转了个身又睡着了,胡小蝶看叫不动未光,也没强求他,而是靠在床上,边充电边玩着手机,刷着抖音。
不知过了多久,未光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穿着睡衣的胡小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打了一个哈欠,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昏白色的天花板让他很不舒服,感觉什么都是迷迷胧胧的,胡小蝶看到他起床,也起身扶着未光。
“这里是哪里,我头好晕。”未光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一个忍不住,吐了起来,之前吃的面条全部吐到垃圾桶里
“这里是酒店,双人间啊,你刚才发烧睡着了,像个死人一样,还好我把你救起来了,不然你就死了,死了,知道吗?”胡小蝶擦了擦未光额头的冷汗,“又做噩梦了?”
未光没说话,点了点头,冷汗还是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顿时显得有些狼狈,整个人就像淋了雨一样,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他急忙抱起一瓶矿泉水,一下子喝了半瓶,才感觉到舒服,坐在床上,头还在发晕。
“拿着衣服,快去洗澡。”胡小蝶像个妻子一样指着未光。
未光没有拒绝,安静地听着胡小蝶的安排,他默默地走进卫生间,脱下衣服,热水浇在身上,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燥热。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颓废了,他想到了自残,急忙切换了冷水,整个人都在冷水里发抖,未光却感受到一丝莫名的舒服。
现在,他很想有把刀,直接划破自己的动脉,看着自己的血混着这些冷水留下来,他想到了释放。
过了一会儿,未光打了一个喷嚏,胃里的东西倾泻而下,一股辣味直冲脑门,他吐了起来,坐在卫生间的地上,用冷水冲洗了一下自己嘴角的涎水,笑了笑。
他感受到莫名的难受,蹲在地上又吐了起来,冷水把他的双手都浇得失去知觉,未光却越来越舒服,仿佛这种温度才是他内心的恒温。
燥热顿时从他的身体中抽走,就像有人抽走了他的灵魂一样。未光感觉极端的舒适,又用冷水浇了全身一遍,直到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他才肯收手。
他瘫倒在卫生间的地上,借着哗哗的流水声,默默地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哭什么,是哭自己的不幸,还是哭哥哥的惨死,刚才在车上,他感觉有个熟悉的声音喊他,仿佛喊他返回墓地。
他哭的非常伤心,眼眶里全部充盈着咸咸的泪水,让他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泪水混着冷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很快消失,未光关掉水龙头,没好气地擦了擦自己身上的冷水,穿好衣服,把头发擦了擦,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心翼翼地从卫生间走出。
他眼神呆滞地走出来,看着坐在床上玩着手机的胡小蝶,突然意识到晚上将和她共处一室,急忙收拾了衣服,说了声:“我去车上睡。”便准备离开。
胡小蝶拦住了他,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干什么?”未光没好气地喊道。
“嫌弃我,是不是?”胡小蝶不高兴地挥舞着刀,依旧架在未光的脖子上,她把未光逼到墙角,未光没敢动,看着面前这把匕首发呆。
这把匕首非常锋利,胡小蝶如果不小心划下一刀,未光就和马媛媛一样变成一个尸体。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些找你签名的女警察了,是不是想甩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没告诉你吗,和女警察谈恋爱,要小心,小心甩了对方,对方拿刀把你杀了。”胡小蝶显得有些凶恶。
“不是。”未光点了一根烟。
“不是,那你干什么要走,害怕我吗,害怕我趁你睡着把你吃了?”胡小蝶撅了撅嘴,刀依旧架在未光的脖子上。
“一男一女,恐怕在一个房间里有些不好。”未光吸了一口,以缓解内心的焦虑。
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刚想离开,胡小蝶的刀贴在未光的脖子上,冷冷的,就和未光皮肤的温度一样,未光顿时不敢动了,胡小蝶示意他坐在床上。
“有什么不好,你是不是嘴上说着喜欢我,心里早就有别人了?”胡小蝶感到很生气,一屁股坐在靠窗的床上,“是不是?是不是?就是讨厌我是不是?”
“没有。”未光的脸色有些忧郁,“男女授受不亲。”未光吐出这6个字。
胡小蝶听完一下子笑了起来:“想什么呢?我们俩一人一张床,分开睡,又怎么了,天天想那么多,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吗,白玉明也是的。”
未光的脸微微泛红,感到有些羞涩,他擦了擦头上湿漉漉的头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男一女这样不太好。”
“你觉得你身体行吗,就你这小身板,淋一场雨就感冒,你万一发烧了,吐血了怎么办,就在车上呆着,等着烧死?”
胡小蝶一席话把未光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未光吸了点寒气,顿时咳嗽起来。
“看看你看看你,不会照顾自己吧,还想着在车上睡,怕是不发烧烧坏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我没事,我还是走吧,这样真的很不好。”未光还是想保持一点距离。
“你要是想被我杀了,你就走。”胡小蝶又把那把匕首架在未光的脖子上。
“强扭的瓜不甜。”未光心平气和地吐出这句话。
“我不管,反正我要让那些警察知道,你是我的,我要永远地占有你,你如果想甩下我,我就拿这把刀把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部挖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黑色的。”胡小蝶显得有些幼稚。
“这样不好吧。”未光还在反复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本大小姐都不怕你把我侵犯了,你还这么怕本大小姐干什么,再说了,你已经是我的了,你逃也逃不掉的。”
胡小蝶晃了晃手中的刀,“我要回去,让那些警察都知道,你和我共处一室,我要让他们对你都彻底死心,反正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我,我一个睡在车里,没事的。”未光有些不知所措。
“还说没事,刚才都发烧了,给我睡下,不然小心我拿刀现在就把你解刨了,你可小心啊,我跟着李大树学过法医学,我可知道那些地方刺开不会死,到时候别怪我下狠手。”
未光还是执意要走,胡小蝶拦住了他,未光知道自己打不过胡小蝶,也不敢动手,胡小蝶就死死地挡在未光和门之间。
“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胡小蝶感到有些生气,“哼!”胡小蝶装作伤心了,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不走还不行吗?”未光的心一下子软了。
胡小蝶立刻破涕为笑,一下子抱着未光,双手勒在未光的脖子上,胡小蝶亲了亲未光的脸颊,表示对未光留下来这个决定非常的高兴,胡小蝶躺在靠窗户的床上,未光则是靠在靠着卫生间的床上发呆。
胡小蝶仍在刷抖音,脸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未光仍旧在看着马媛媛案件的报告,眼神里有些不情愿,他还是想趁着胡小蝶睡着悄悄地溜回车里,索性胡小蝶抢过来车钥匙,压在枕头下面,未光才老实。
胡小蝶不高兴地喝着一瓶绿茶,时不时看着未光,两个人相隔不到一米,显得非常的接近,但这还不是应有的距离。
胡小蝶笑了笑,对占有未光这个胜利表示非常的得意。
未光没心情理会这些幼稚的占有游戏,也不想去玩什么无聊的情爱游戏,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档案袋里的材料发呆。
他看了看法医科和痕检科的报告发呆,看着照片里马媛媛的尸体,眼前忽然闪现一个画面:
一个女孩,在漆黑无比的巷道里行走,她的背后跟着一个男人,女孩慌忙奔跑,想甩掉这个家伙,却无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刚想出去,男人挡在了她面前,两个人撕打起来,打斗中男人拿刀划破了女孩颈部的气管,女孩顿时倒在地上……
未光不自然地看向胡小蝶,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亲切,有些想把她抱在床上的冲动,想和她缠绵反侧的想法,这种想法一会儿又被理智消失,未光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表示尴尬。
他在思考,凶手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杀害一个女孩子呢?
“小蝶,问你个问题,假如你一个人在漆黑无比的巷道里走,被一个陌生男人跟着,你觉得他会对你做些什么。”
胡小蝶不加思索地答道:“要么是强奸,要么是抢劫,强奸抢劫他都打不过我,我不怕,再说这些之前孙梅的案子不都研究过了吗?”
未光无言,点了一根香烟,的确啊,如果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被陌生男人跟踪,想到了要么是强奸要么是抢劫。
强奸,不太可能,死者衣物良好,处女膜未破裂,应该是没有遭到侵犯,再说这样的一个假小子,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抢劫,未光倒是感觉有可能,这个案子和之前的孙芳芳案,死者包里的钱财都不见踪迹,很有可能就是抢劫作案,但是抢劫没必要杀害死者,凶手解决死者都很直接了当,所以说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抢劫,而是顺手牵羊。
但是凶手拿了他们的钱,试想一下,如果凶手很富裕的话,他又怎么会选择拿走死者身上的钱财,未光顿时得出了一个结论,凶手并不富裕,长期出于贫穷中。
当然也有可能凶手就是一个社会上的小痞子小混混,无论钱多钱少都习惯性地偷窃对方的东西。
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是如果这个人手头非常富裕,不缺钱财的话,他应该不会冒着留下痕迹的风险,打开受害人的包,拿走一些钱。
未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些东西,但究竟遗漏了什么,他却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