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养

其实在各个方面，润玉都表现的十分出众，有能力却不倨傲，处事进退有度，却并不冷心薄情。

虽说前段时间因为洞庭一事，他整个人都与原先的气质有了不小的变化，但细究其原因，也可理解。

哪怕是神仙，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神仙。

先前水神还能将自己当个旁人来看待这问题，但经历了昨夜一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子墨只当个普通小辈。

一个如此心思赤诚的孩子，又与自家女儿年纪相仿，多次不计回报出手相助，别说什么另有所图，哪回也没见子墨这孩子图点什么，再说了，这可是救命之恩，就算图点什么也无可厚非。

但就目前形式来看，既然那孩子都能对自己家拿出一份赤诚来，那么水神作为一个长辈，就算不能在政事上有任何的提点，生活上多些关心，总影响不大吧。

润玉是子墨那孩子倾心爱慕之人，若是因为爱屋及乌都能对火神真心以待，那么爱屋及乌，自然也能对夜神多加关怀。

或许是水神表现出来的实在太过温润无害，又或许是水神往日宽厚名声早已深入人心，润玉对水神的关怀并不抗拒。

思及子墨这半日来的情况，润玉想了想，还是出口询问。

润玉多谢仙上关怀，只是，墨儿如今反应较从前迟缓许多，我的灵力又无法给她传输多少。

润玉润玉想问仙上，她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我……当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她快些康复起来吗？

这问题倒是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水神面色凝重的看向润玉。

水神反应迟缓？

润玉轻轻颔首。

润玉与她从前反应一句话的速度约莫间隔迟缓了五句话的时间，润玉推测，应是因为墨儿平时反应迅于常人，如今骤然变成凡人状态，便迟缓于从前许多。

润玉骤然受了伤，这或许是正常状况，可润玉还是想能减轻些她的不适，墨儿平日里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如今反应这般迟缓，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必定不好受，不知仙上可有什么治疗之法？

润玉既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也不是百来岁刚遭点化的神仙，自然知道有许多事情都非灵力可为，也知道许多术法固然有用，却必有反噬。

但打从心底里来说，润玉并不担心用那些奇怪的秘法会反噬自身，对于他来说，子墨的康健早已凌驾于他自身之上。

若真要找这种秘法，也并非找不到，而是他现在所有的时间都不想离开璇玑宫，没有多余时间去翻阅典籍，只好询问看上去最有可能知道的博学长辈。

对于润玉心中的想法，水神自然不至于全盘看透，突然听闻此种症状，水神蹙起了眉头。

水神带我去看看。

灵力一夕之间尽数消散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顶多也就是嗜睡，怕冷，身体孱弱一些，像这般会影响反应速度的，从前还真没见过。

不好凭空做结论，本想着子墨在休息，水神不欲打扰，但现在看来，还非得去她病床前瞧瞧不可了。

提起子墨伤情，二人没多耽搁，由润玉引着，无声踏入内殿，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子墨团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个苍白的小脸，像是雪地里饿晕过去的孩子，看的人一阵心疼。

水神伸出双指，捏了个法诀，一抹温润的水汽在指尖萦绕，散发着淡蓝的微光，轻轻聚拢到子墨眉心打圈。

片刻之后，微光绕成的小圈消散不见，水神轻叹了口气，怜爱看了子墨一眼，抬步走了出去，示意润玉院中对话。

润玉了然，轻轻闭上门，紧随其后。

水神我想，你的推测基本没错，墨儿是天地灵气滋养的一方墨石，虽修习水系术法，但根源，终究不在水里。

水神或许和她自身的特殊体质有关，外力无法干预，只能等到她自身恢复些许，冲破了封着经脉的术法，便可与她传输灵力了。

根源不在水里，那莫非是在土里？

回想起许多听上去虽不可信，但就是发生在子墨身上的事，润玉觉得子墨的根源还真有可能在土里，毕竟她以原型躺在土里睡觉都可增长灵力。

可是既然他不能传输灵力，那为什么水神却可以呢？

润玉面容无甚变化，只是眼眸中蕴气了疑惑。

润玉仙上，您与润玉同为水系术法，为何您的灵力可以，我的灵力却不行？

回想起昨晚情状危急之际作出的处置方式，水神轻声一笑，似乎透着几分无奈。

水神因为，我并非是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墨儿，只是积蕴在她的丹田之中，保真气不散，封住了全身气脉，减少些痛苦，并无养伤之效。

水神墨儿以自毁之法与穗禾拼的灵力尽失，所伤根基非她自身修为，别无他法。

水神只有等她渐渐康复，以自身之力突破外力封印的气脉，那些贮存的灵气才可化为己用。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再厉害也毫无用武之地，即便是将灵力放进墨儿体内，也只是积蕴着，并发挥不了作用。

虽说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墨儿拽着他领口小声喊疼的一幕却似乎反复在眼前闪现，令润玉心口绵绵生疼。

也罢，既然连博闻广识的水神都无有更好的方法，在寻找到更好的方式之前，他便用这传统之法慢慢陪着子墨疗养。

润玉润玉知道了，多谢仙上。

想来，子墨不愧是和润玉朝夕相处的，在客气有理这方面，两人出奇的一致。

面子上里子上的事儿都做完了，水神见润玉关切之色不减，便也没有多留。

润玉将水神送至门外，再度行礼送别，才快着步子无声回到子墨床前。

水神一面往回走，一面忽然想起，当初到底是听谁说的夜神为人寡薄来着，当真谣言不可尽信，这孩子分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非常优秀，便是真要当他女婿，也完全相配。

不过，情之一事也并非尽可预见，如今他将子墨当女儿看，那么润玉也能算半个女婿看。

这么看来，他和天家的缘分好像还真是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