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今日这番对话要达到的目的重点说完,天帝又扯了些零琐小事,说来说去就是车轱辘废话,表示一下“我关心你”。
不知润玉如今面上表情如何,子墨反正一张脸碳色不说,皱的还像个发了霉的包子,满脑袋问号。
从前只觉得见过程泉他爹是个自说自话的自私鬼,天帝好歹身份不同,怎么也该正经点吧。
如今看来,还是高估了。
天帝自私自利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不说,这种已经造成悲剧的情深,他迟了这么多年还亮出来干什么?
引人发笑吗。
子墨想法简单,吐槽繁琐,幸好这是变成了小石头被揣在怀里,如果她能直接表述,估计已经说完了一本书。
润玉虽然不会反讽的如此简单粗暴,但从他方才不耐烦和“你尽管说,听一句算我输”的表情来推测,如果让他直接开嘲讽,效果只怕比子墨的碎碎念更直观。
耐下反感,装出一副“父子情深”的美好画卷,与天帝硬生生又“父慈子孝”了几句,天帝才满意的放润玉走。
在相对而立能看得见的时候,润玉面上表情是无可指摘的感动,如获珍宝般的目光透着股欣喜。
行礼告退后一转过身,面上那些假装起来的温情便尽数收敛,一张清隽的面容满是冷清,眼眸四平八稳的看着前方,不为外物所动容。
只有指尖小心翼翼的搭在腰间,动作唯美清逸,看着从容不迫。
可那只是看着,唯润玉知道,没有那么从容不迫,他只是下意识的想护着她。
现在挺着急想离开这里的,墨儿这调皮鬼这么长时间窝在这儿,必定闷坏了,得赶快避开这些眼睛好让她出来透透气才好。
子墨躺在润玉怀里对此毫无所觉,她现在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只盼着赶紧离开这被打扰了的清净之地。
二人心中不由得都对“快离开这里回家聊天”多了几分急切,然而踏出门,便听到了个不陌生的声音。
穗禾等在门口,见润玉出来,上前两步。
穗禾方才多谢殿下解围。
润玉脑袋平稳的放在脖颈上,目光清淡的看向远处,未有半分移动,语气也淡而清冷。
润玉天行有常,自有因果,我无非是不忍见鸟族生灵,因天后之过,公主之失,无辜受累罢了。
分明还是那张温润的面容,可此时的润玉气质却已与当初全然不同,虽仍旧温柔,语气平平,却可明确看到他双目中的锋利。
从踏出那扇门,自始至终,润玉身形未有一刻变动,此时说完话,也只是轻轻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润玉举手之劳。
润玉公主不必挂怀。
说完这几个字,润玉再未有片刻停留,抬步从此离开,只留下了一个风轻云淡的背影。
穗禾双眸一凌,是送给这背影唯一的回应。
对此,润玉同子墨都毫不在意。
等到再走远些,四下无人,润玉才轻呼口浊气,融化了面上的冰霜。
润玉好了。
子墨方才回神之后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本来走远就像现身,只是为了安全期间才一直耐着性子等待。
此时听到暗示,不对,是明示信号,直接蹦了出来。
当然,为了形象起见,子墨还是按照画本子里描述的那样,尽量飘逸的转了个身才显出人形。
心中本来准备了许多话,全都是方才听戏囤积起来想骂人的废话,只是不吐不快,让她整张小脸都气鼓鼓的。
可在一转身看到润玉经年如旧的眼神时,瞬时忘了大半,一时愣住,多看了几眼。
润玉上前一步靠近子墨,压浅了声音。
润玉可是方才闷的太久,不舒服?
同样是那一转身,看呆心动的又何止一个子墨。
这么久以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子墨周侧,润玉其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眸中到底藏了多少情感。
即便是视线交汇的那刻,润玉最先明了的也是子墨眼中的情意。
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越来越能看清楚。
她在为他而心动。
不再是最早的那种依赖,也不是单纯的被皮相吸引。
而是那种一看到他,一与他视线交汇,控制不住沉溺如蛊一般的心动。
如他一般。
所以本来是想关心她,想要在璇玑宫外的地方认真控制着距离,只是问问子墨是否有什么不舒服。
可却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何时中了大毒的,想要靠近她的欲望。
靠近了她一步。
一步而已。
他已经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将这一步迈的太大,并没有离得太近。
可又担心声量太高惊吓到她,便只能放低了声线,不同于方才清冷的微软。
但,若是这声线实在太低太浅,她听不清可怎么好。
便只好微微垂首,靠近些许。
其实这样的距离仍然不算太近,甚至还比不过子墨在姻缘府玩闹时候和月下仙人离得近。
但就是耐不住周深氛围的升温,连心跳声都在两人耳边逐渐清晰。
完全忘记最先想说什么,只是依靠着本能在回答一个问题。
子墨没有,你怀里软软的,身上清清凉凉,很舒服,我很喜欢。
什么,她在说什么?
润玉为什么脸颊看上去红红的。
什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眨眼,她就被润玉揽近了怀里,鬓边还似乎落下了一个极为清浅的触碰。
痒痒的,像是被谁的呼吸无意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