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子墨觉得,落下时,二人应身处一片清幽草原或者某个雅致的亭子什么的,那才符合方才被偷看之后的幽会,不对不对,是落跑剧情。
没曾想,刚离了一道门,又走到了一道门前。
子墨这是……
润玉将子墨放稳当后,见她无碍,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顺便将这只手背了过去。
润玉栖梧宫。
子墨栖梧宫?
子墨反应了好一阵,这地名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润玉今日是旭凤五百年一次的涅磐之时,有人闯入必然不简单,我去看看,你在此处等我。
润玉不放心让子墨离他太远,毕竟虽刚刚听子墨说她去了凡间或许时间会更久些,可在润玉的印象里,二人分别不过一年多。
从前子墨虽也不弱,为人也聪敏好学,但在润玉心中,她总归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石头。
可是旭凤之事不第一时间查探又让他不放心,所以只好将人带来,放在门口等着,等他查看完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润玉说完就打算一人前去查探,熟料,衣袖却被子墨拉住。
子墨若今日之事并非偶然,以你的处境,怕是无人会相信你的好心。
子墨话一出口,润玉便有些愣。
子墨察觉到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感觉自己话说的确实有些重了,但有些现实就是这么血淋淋的,你避也避不开,更何况润玉还要往上凑。
说都说了,说一句两句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子墨干脆多说了几句。
子墨火神虽然是你弟弟,但明显你那所谓的父亲母亲都更看重他,又是涅磐之时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躲也就算了,竟还要凑上去?
子墨若是不出事,旁人会以为你要咒他出事。
子墨若是真出事了,旁人会以为与你必定脱不了干系。
这些事情在那所谓的朝堂和后宫,子墨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了。
虽泉儿没有后宫那些乌七八糟的糟心事,但泉儿那个糟心父亲的后宫却是一堆接着一堆。
为了争宠,昔日姐妹可以反目。
为了夺权,纵然兄弟也能刀戈相向。
甚或为了某些数不清的争夺,连自己也会牵扯其中,满身泥淖,最终往地狱沉沦。
所谓的捕风捉影,便是抓着一些有的没的,也不论真假,不论有无证据,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埋下疑惑之心,用于挑拨最妙。
更何况如今疑点重重,还是要避为上策才是。
话说完,子墨才发现润玉正满眼凝重地看她。
子墨心中一震,轻轻松了那攥着润玉衣袖的手,清淡一笑,侧过头去,避开那双澄澈的眼。
子墨时过境迁,你会不会很失望,我不再是你从前记忆中的那样了……
背叛和仇恨会让一个人快速成长。
纵然子墨没有遭遇过背叛,也没有泉儿那样浓厚的亲情反目,没有沉重的仇恨压着。
可终究她是厌过一个人的,深刻的厌恶那个人,虽然没有直接下杀手,但却仍然拿走了那人的一双手脚。
围点打援,祸水东引,步步为营,袖手旁观,许多许多,都是她曾经知道,却从未用过的。
可是官场和后宫走一遭,容不得她不知道,不会用。
从前她有绝对的信心,哪怕千百年过去,润玉也还是那个润玉,子墨对他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她是要做他兄弟的人啊!
她从未沾染过那些脏污,可心境早已不同从前,许多时候已经不会再单纯的只看表面了。
这样的她,和润玉想要教导的,不是一个样,子墨很清楚。
尤其是看到他方才眼中的凝重,子墨更感觉有些悲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虽对子墨来说已是许多春秋,可于润玉而言,不过年余未见。
头一次,子墨心中生了退意。
子墨很认真的在想,若是大白终究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已经经历过官场沉浮的她,那便笑着告别吧。
终究大家亲人一场。
子墨在等,等润玉回答个准信,是去是留,她也好拿个定数。
然而,子墨想象中的失望,指责,放弃,都没有发生。
润玉方才凝重望向她的双眼此刻盛满了疼惜,像是一盏清脆的琉璃,那样水灵灵的好看。
他紧蹙着眉头,伸手轻轻为子墨理了理额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却哽在喉中,没有倾吐。
子墨心中也忐忑,她回望着润玉的双眼,突然就像离巢许久的雏鸟找到了归宿一般,双目一涩,有些想哭,却强撑着露出了个自以为温暖的笑容。
子墨你别自责。
子墨我挺好的。
只一眼,子墨便看懂了。
大白没有厌弃她,他的一双眼还是那样好看,却比从前多了几分现在还不太能看懂的神色,可他在心疼分别这些年来她的遭遇,她看的分明。
子墨心中踏实了,踏实得想要露出一个真正灿烂的笑容,却还没等笑容绽放,便被润玉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