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五月,闷热难消。
棠恩瘫坐在公寓一角,把玩空掉的烟盒,窗帘被晚风吹起,一同拂散室内烟气。
手机屏幕苍白刺眼的光,一瞬充斥室内。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流连,最终还是拨打了那一串铭记于心的号码。
那边先发声了。
边伯贤棠恩,你这是打算来赎罪了吗?
边伯贤这半个月,所有人忙成一锅粥,而身为罪魁祸首的你,却逍遥在外。
边伯贤你知不知道,外界的舆论,闻筠差点......
边伯贤望向病床上安然若水的女孩,一时不忍心接着说下去。
这厢,棠恩欲再点烟,却发觉烟盒已空,而地上是一片狼藉。她的喉咙不经意间发出一声自嘲。
边伯贤棠恩,你不要不识好歹。
显然,引起了对方误会。
棠恩对,边伯贤,我是来赎这莫须有的罪名,让所有人心安,而我走向灭亡,我的归属。
她心房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在犹豫是否与边伯贤诀别时,她无数次在心中演习,向他告白。
“我爱你,从年少到现在。”
但是,事与愿违。
少年的欢喜,不过是陈旧岁月里一抹泡影,逢场作戏,转瞬即逝。
关系的破裂,不过是她棠恩咎由自取。
边伯贤冷笑道:
边伯贤莫须有?是你透露风声,引起舆论,闻筠自杀。
棠恩心一沉,唇角悲哀地翘起,望向阳台。
棠恩可媒体报道的,难道不都是事实吗?错位人生的标题,不是很贴切吗?
边伯贤一时失语。
棠恩是,苏闻筠是纯真,善良,她是金枝玉叶,天生就应该众星捧月,那我呢?
棠恩我天生就是恶毒,伪善,就应该在阴暗里抽枝,在泥潭里发芽,是吗?
她紧紧捂住胸口,将泪水咽了回去。
棠恩舆论是对苏闻筠不公平,但也没有人偏袒过我。
电话另一头传来断线声,棠恩看着通话结束的屏幕,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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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闻筠伯贤哥,是棠恩姐,对吗?
病床上的女孩苏醒。那是一张注定美好的面孔,睁眼一瞬,即便是苍白的病房,一时也多了几分生气。
边伯贤不作回答,便是默许了。他看向手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错按了挂断键。
边伯贤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吧。
他的目光转向女孩缠绕纱布的左手腕。
边伯贤伤口,还痛吗?
闻筠下意识便将手腕缩回了被窝,脸上浮现愧疚之意。
苏闻筠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是最没有担当,最不负责任的。但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边伯贤闻筠......
她注意到边伯贤担忧的目光,莞尔一笑。
苏闻筠放心啦,伯贤哥,我不会冲动了。
苏闻筠其实棠恩姐,对我特别好。我也是透过媒体,才得知的真相。而她一直都未曾与我说过。
苏闻筠后来,我去她曾生活过的地方,看她看过的书,睡她睡过的沙发,走她曾经过的路,听她听过的歌......我想赎罪,可只能去感受她曾经的煎熬。
边伯贤走到玄关处,脑中不禁浮现些碎片的画面。
边伯贤好了,闻筠,你并没有错。还早,你休息吧。
在走廊上,他再拨打棠恩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了。
他靠墙的座椅上,心中燃起名为不安的火。
当尽头摆放的时钟,恰好是凌晨四点的时候,边伯贤心口一阵闷痛,反应过来时,面孔上已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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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完毕时,天都快凉了。
棠恩拢了拢微微蜷曲的黑发,抿着红唇,打量起镜中的女孩。
她嘴角牵起,却怎么看都是苦笑。
还有双饱经苦难的杏眼,含着汪悲哀的海洋,望着你,一低头,便哭了。
所有的五官组合,凑成这张面孔,可以形容其美艳,妩媚,尽态极妍,却永远不可冠以美好。
棠恩对此心知肚明。
她拉开阳台的窗帘,露出浑浊的天空。
不知道是亮的不彻底,还是被黑夜侵染的不够,其上残存星月,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浮着几缕薄云。
楼下路灯亮着,经过几辆车,响过两声车鸣,西装革履的男人衔着香烟,一团烟怎么也浮不高。
棠恩坐在阳台上,裙摆被风吹得发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