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伊顿公爵

　　研究员们凌厉的目光像极了班主任的死亡凝视，连胖男孩和骷髅女孩都察觉到情况不对。

　　但是温莎顶住了这样的压迫感，面色镇定地耸肩。

　　“和你们看到的一样。伊顿公爵是百年前的先辈，他见证了生命树的上次苏醒。可惜，以你们的寿命没法等500年那么久。”

　　有人面露不屑地耻笑道：“一派胡言。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怎么会开口说话？”

　　温莎假笑着说：“当然，公爵自然不可能告知这一切，我也不可能得知这一切。”

　　“但是，如果说话的不是公爵，而是尤加特拉希生命树呢？”

　　真遗憾，他是早早构思过答案的“优等生”。

　　众所周知，尤加特拉希生命树将人类的大脑当作养料，寄生花朵，最后以果实的形式保留大脑中的记忆。

　　而伊顿公爵，作为得到了“捧着神经元”这一殊荣的养料，他的记忆自然也储存在生命树中。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大脑早已死亡，但仍然记得“500年”的原因。

　　——记住一切的不是伊顿公爵，而是尤加特拉希生命树。

　　下一个唯物主义的问题是，为什么伊顿公爵能够在水中开口？

　　温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就算被人们神化，生命树的本质也只是一株植物而已。它一直在通过某些特殊方式进行呼吸。”

就像人类的心脏周围血管最为密集一样，生命树的神经元核心周围有密集的根须，伊顿公爵的身体基本完全被掏空了。

呼吸作用产生了二氧化碳，积少成多，在泉水中创造了一块充满气体的地带，也创造了“发声”的条件。

　　场面发生了微妙的逆转：温莎像老师一样耐心解释，研究员们努力理解、面面相觑，最后产生学渣式的自我怀疑。

　　虽然听上去很不合理，但是又意外地有些合理？

　　仍然有研究员不愿面对“现实”，只是质疑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低了几个度：“你难道还想说，生命树有自己的思想，能够听懂我们想要什么并且回答吗？这太荒谬了。”

　　温莎一愣，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唯独这个无法用科学解释。刚刚我短暂地失去意识，是因为生命树将一些记忆同步给了我。我想，这只是因为......这是伊顿公爵生前最强烈的执念吧。”

　　由于对科学的盲目自信，五百年前的伊顿公爵没有听从土著的警示，他坚持开办学校、想用知识来帮助孩子们，却间接导致了年幼的学生沦为魔花的养料。

公爵抱着悔恨与绝望离开，撕心裂肺的痛苦将这句警示深深烙在了脑海中。

　　——尽快离岛。绝对，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话音落下，所有研究员都沉默了。

　　无关理性，只关人性。他们仿佛看到了百年前的惨剧，听到了在禁地中游荡的亡灵悲鸣。

　　温莎扯了扯嘴角，却没有了继续微笑的心情。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妥协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是，或许有一件东西能够证明我的话——伊顿公爵的手记卷轴。”

　　研究员恍惚地回神，下意识追问道：“你知道它在哪里？”

　　“......公爵的手记自然保存在公爵府。”温莎无语地点了点脑袋，随即正色道，“我只是知道有这件藏品，并且猜测它的内容与生命树有关。具体的情况必须要看到卷轴的内容才能下定论。”

　　是继续固执己见进行看不到头的研究？还是相信生命树的奇迹、走捷径探寻过去的先例？

　　这似乎是一道单项选择题。

　　“好。我们近期就会安排。”为首的研究员一锤定音。

　　如果这些信息都是真的，那整个项目组的计划都会被改变。必须趁早核实、早做应对。

　　——不知不觉间，研究员们心中已经为“真相”的真实性摆上了足够分量的砝码。

　　温莎像一只得逞的狐狸，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切发生。

他悄悄在泉水中洗掉受伤的血，轻松地冲胖男孩眨了眨眼，还比划了口型。

　　请你吃爆米花。

　　——所谓的真相，究竟有几分是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