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幕了,四处又重新归于静谧、陷于黑暗,就连烛光也脆弱地快要被微风掐灭。我能听到心跳声,一下一下明晰地跃动,却分不清那究竟是我的还是索隆的。
“为何?”
为何? 为何,他要说那样暧昧不明的话。那声声心脏的律动想来是我的。我简直觉得它要蹦出我的皮肉,毫无保留地显露给索隆看,我害羞了。
可究竟我在羞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谈情说爱并不是此时此刻我该做的,遭受国破家亡这等重大变故的我又岂能像个无知少女那样被情爱冲昏头脑。我才刚从悲怆中被解救出来,难道又要泥足深陷于索隆那怀有目的的好意里面吗?
我不知道。
『只要你活着,雅国就活着。』 沉寂了许久,索隆终于说话打破了这一切。 『届时,漠国就不是炎国的唯一目标了。』
猝不及防的,冷风灌入,它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扑灭了,周遭的温度好似也降了几分。原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尴尬地讪笑,漆黑中我伸手向桌子探去,我想饮一盏茶温润哽咽的喉咙。错乱中,我将茶盏扫落一地,瓷瓦裂成一块一块,再也回复不了当初的美好。
『别捡。』 他制止了我弯下腰的举动, 『太黑了,会划破手的。』
索隆想要去点灯,我拉住了他。幸亏是夜晚,没有星光也没有烛火,我不需要隐忍情绪,也不需要为自己的会错意而负责。
“无需点灯。”
我低下头,茶液积在地板上,它映射着白色的月光,冷冷清清。我缓缓气道 “我有点累了,想睡了。”
索隆依旧笔直地站着,离烛台仅仅几步之遥,他没有动,也断了去重燃光明的念头。他任凭我拽着他的衣袖,外裳滑落他的肩头,眼看着半边衣服要被我拖下地,他转过身来。索隆抽出袖子,欲将我搂入怀里,手臂却悬在了半空,静置了许久又收了回去。
『那..便早些歇息吧。』
他离开了,我还坐在原地。茶盏打翻时溅出的茶水沾湿了我的衣裙,风一吹我才察觉。原来让一个人从暖变冷,只需一盏茶水,一缕凉风。
又或者,一句话。
索隆走出了尤雅寝室,他靠在了门框的边上。近窗的铜镜能折射出她的身影,缩成一团可怜得让人心疼。不可置否的是,他的确说错话了,但错的不是义正词严的解释而是当初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世上没有谁开谁活不下去的道理。
索隆不是个好人,他是抱着目的收留尤雅的,她是个可用之人。于他们而言,最理想的状态便是二人相互扶持,各取所需,最后不拖不欠。再者,身为威慑一方的将军,或是战死沙场,或是老死军中,索隆似乎并不能向谁允诺什么,他害怕自己兑现不了。与其将心爱之人捧在手心里,用甜言蜜语堆砌成让她通往云霄的天梯,倒不如安安稳稳地过眼前的日子。
尤雅受不了其他任何形式的别离了。她是雅国的公主,偏偏性子倔强不肯苟且偷生。她会复国,会回到那片富饶的故土,而索隆则会继续守在这极寒之地,重新适应孤寂的生活。
既然没有人能退一步。
那便都不要进一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