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淮安把玩着刀，漫不经心的等着地上还在昏睡的男孩，身后的手下欲要动手把他弄醒，苏淮安顿了顿，没同意也没拒绝，但手下极有眼色的看懂了少爷的意思，继续乖乖的候命。

“两小时三分四十五秒。”几乎是男孩睁开眼的同时，苏淮安开口，他蹲下来托起男孩下巴:“哥，你退步了。”苏淮宁没有反应，他平静的看着自家弟弟发神经。

一般人的瞳孔总会偏深褐色，但苏淮安的眼睛是黑夜的颜色，没有杂质，天然的病态感，看着诡异而违和，他刻意微阖眼皮时看起来有几分乖巧，但被他注视着时，总会令人有些发毛。

“...”注视了一会儿，苏淮安怏怏不乐的起身，示意手下离开。他再次蹲下来时，整个人又多了些稚气:“嘿，外人走了，哥哥。”

苏淮宁笑笑，语调温和:“安安，到我这里来。”苏淮安不回答，歪头看他，似乎在慢慢接收中，苏淮宁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弟弟的药效又过了，他继续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安安，过来，我们一起玩，我给你讲故事。”

苏淮安神色多了几分挣扎，亲近和害怕的情绪交替出现，苏淮宁忍痛坐起来，张开双臂:“安安，你不喜欢哥哥了吗? 过来，我给你讲故事。”

“哥哥……”苏淮宁听见苏淮安小声重复着，他一遍遍的说着:“我不想吃药，药苦...”

“那就不吃，在哥哥这里你不用吃。”苏淮宁笑着说，“安安。”

下一刻，苏淮安几乎是扑到了苏淮宁怀里，保持着依偎的姿势，充满信赖，就像十年前他们在废旧的仓库，双手绑着，却坚定的靠近彼此相互鼓励不要放弃一样。

“安安，我好痛啊。”苏淮宁眼中带着恶意，轻声说:“我要走了。”

“不，别走，别走！”苏淮安抱得更紧，勒得苏淮宁一阵咳嗽，可他似乎意识不到一般，苏淮宁知道他肯定紧紧闭着眼，他故意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显得更加虚弱:“安安，你睁开眼，我好痛啊…。”

他抓起苏淮安的手，按在贴近心口的鼓起的疤痕上:“好多血，我好痛啊，安安，我是不是要死了……”

“哥！哥！不要死！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苏淮安大声挣扎着，苏淮宁渐渐放松力道，左手轻轻按在苏淮安脖颈上:“安安，和我一起走啊。”

“哥哥不要丢下我。”苏淮安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苏淮宁柔声答应，然后狠狠掐住脖子把苏淮安按在地上，膝盖钳制住他的挣扎，苏淮安起初是奋力挣扎的，但他看清楚那是他哥哥后，就乖乖的躺在那里，喘不过来气，却不反抗。

“哥哥，我要死了...。”苏淮安说。

“我会替你活下去。”苏淮宁回答。

“不要丢下我啊...，哥哥你怎么把我丢下了? ”苏淮安哭的伤心。

“你没吃药。”苏淮宁因用力面部有些扭曲:“别总拿那些恶心的回忆来恶心我，我没有弟弟。”

“你就是个疯子，神经病，谁想当你哥? ”

“你怎么不去死? ”

他逐渐有种发泄的快感，苏淮安的瞳孔逐渐散开，生命流失。

“现在你不是我哥哥了。”苏淮安突然说。

“反正你也快死了。”苏淮宁回答。

苏淮安笑了一声:“可是我有刀啊。”他的笑里掺杂着悲哀和嘲讽，苏淮宁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他的喉管被割开了。

“我不想听你说话。”苏淮安笑得愈发单纯善良:“走好。”

他没有把惯用的猫玩老鼠的手段用在苏淮宁身上，而是迅速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缝合起来，清理干净。”苏淮宁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巾擦擦手，想起来什么，继续补充:“哦对了，要保存好。”

他说完后，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似乎在努力酝酿着什么，悲伤逐渐浓郁，然后眼眶湿润，泪如泉涌，苏淮安努力的哭着，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压制不住哭泣的冲动，悲欣交集。

“少爷，先生让您去书房。”手下说，苏淮安应了声，擦擦脸上的泪，放下手时，又是平静乖巧的模样。

——

“你杀了淮宁。”苏靳析翻着书，语调温和，苏淮安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死不认账的熊孩子模样，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个了不得的恶作剧，苏靳析观察着他的神情，微微皱眉。

他放下手走过去，捏起苏淮安下巴:“知道错了吗? ”

苏淮安微微兴奋，愿意配合他表演的人不多，让他有斗志的人更少，他摇头，脸上满是不服气:“不知道。”

苏靳析叹气:“别对我用这一套。”他把书中夹带着的诊断报告拍到苏淮安头上:“你的奖励。”

“可是这些我已经知道了哦。”苏淮安偏头，苏靳析挑挑眉，周身的气势瞬间凌厉起来:“你现在应该是苏司零。”

“又叫这个名字了，老男人就是容易脾气暴躁。”苏淮安对着苏靳析笑笑，抬眼间同样裹挟着尸山血海的杀气外放，他笑意不减:“好了好了，我们都冷静。”

他状似突然反应过来，夸张的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好吧，我明白了。”

“接下来去哪里玩我可以自己决定了吧? ”苏淮安轻轻扶上苏靳析的肩膀:“相对来说我还是很安全的，我们可以和平相处，舅舅。”

“这是你自己的事。”苏靳析打掉他的手，气息却是温和了许多，一粒白色的药片半空中划过抛物线，苏淮安有些尴尬的对上苏靳析的视线。

“我药吃完了。”苏淮安连忙说。

“今天早上我给了你一天的量。”苏靳析扶额:“不许多吃。”

“哈，老男人。”苏淮安阴阳怪气的撇撇嘴。

“你的病来源于心，你好像对苏淮宁有很大的执念。”苏靳析说。

“我只对哥哥有执念。”苏淮安耸肩:“别问我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他认真的眨眨眼:“不过我害怕被丢下，可能没有执念就会被丢下吧……也许我执着的不是我的哥哥也说不准。”

“可怜的孩子。”苏靳析面无表情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