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树下（三）

几天后，赵磊约你周末去郊区古镇。你对着这几个字发呆，心底竟然会有一丝丝的喜悦，像是即将奔赴一场上大的约会。

周末的古镇，人潮涌动。俗世的热闹很容易激起人的多巴胺，加上拥挤的人群不停的把手机往赵磊身上推，好几次你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赵磊的手，你的脸开始滚烫。你想起一句话：人群将我们逼成情侣。

去了一家桂花糕店铺，你俩各买了一块儿，面对面吃得各怀心事。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天空飘起了绵绵秋雨。赵磊脱下了外套，披在你身上。上了地铁，人群的密度比刚刚的古镇还要高，你几乎要被挤得悬空而立。赵磊用双手帮你环出一个小世界，你们第一次离得如此近。你低着头不说话，心跳的速度像是刚刚参加完百米赛跑。突然，列车刹车，赵磊有些站不稳，前倾了30度，你们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赵磊立刻绷直了身体，连连说着对不起。

赵磊羞涩的样子好像还是那个17岁的少年，但你变了，你变得希望他靠近你更近一点儿，而不是17岁时，鼓捣着划清界线这种东西，盲目高傲。

回到学校已是夜晚我裹着赵磊的衣服，有些瑟瑟发抖，宿舍门口你们站立在细雨里，穿着薄薄的短袖的他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我赶紧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姑娘。

"赵磊，你在这里，我找了你一天呢。”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雨伞。那个姑娘你认识，就是大课上跟他坐在一起的那个白皙女孩儿。猛然意识到什么，倏忽转身。你给赵磊发了一条微信，祝他恋爱快乐。

大学毕业赵磊去了德国读研，而你因为父母的强烈要求回了老家，当了一名教师。你和赵磊在同学微信群里有一次相遇，但没有人再提起你们那点旧事。

你开始面临着催婚。后来有一天，隔壁的阿姨突然来找你妈，说有一个亲戚的远方侄子刚从国外回来，跟你有一样的毛病，拒绝相亲。据说这个男生对外宣称相亲可以，对方首先必须是本地人，还必须是某某大学毕业，年龄要跟他一致。

这算是奇闻了，但你一听就知道是谁。你猜是赵磊照片传到手里，果然是他。

“十一”长假的时候，你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这是你们约定的地点，也是你们从前经常喝奶茶的那家店的隔壁。你想起高中那会儿，你们绯闻闹得最凶的时候，赵磊一脸无辜地顶风作案，问你要不要喝奶茶店新品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赵磊走到桌子旁边。“随便笑笑，不行啊。”你没好气的说。赵磊还是一如当年一脸温和的承接了你所有毫无理由的坏脾气。

“大学那个白皙小姐，后来你们分了？”你问。

“那你这些年怎么也没把自己嫁出去？”赵磊没有回答你的问题，还反问你。

“没办法，没人看上我啊。”

“所以我排除万难，过来拯救你了。”赵磊第一次这么跟你开玩笑。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正儿八经的追我？”你很认真的问。

“就允许你有自尊心，不允许我有啊，你总是气势汹汹的让我离远点，我就真的滚远了，可是……”赵磊在这里停住了，似乎在斟酌一个更恰当的句子。

“可是那些可怜的自尊心毫无用处，只会让我们离得更远，徒增遗憾。”你抬头看着他。

赵磊的脸上浮现出很清晰的喜悦，是你不曾见过的。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要不要去喝新品奶茶？”

“好啊，荣幸之至。”你站起身和赵磊一起手牵手走出了咖啡店。咖啡店的外面，木槿花此刻毫不吝啬的铺出一条赤色的小径。你们走在上面，闻到了幸福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