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润玉带着长安前去看天河,锦觅闲来无事便也跟着一起去。
数不清的碎裂星光,团团汇聚天际,只是这美景有些孤寂,无声无息,静谧一片。
锦觅想了想,说:“润玉仙,你这个布星挂夜的职务呢,论品阶来说还是不错的,可是……论这意趣来说啊,不如昴日星君!你看啊,这个昴日星君呢,白日里当值,鸡犬相闻,多少热闹一点,可是你呢?只有那个小哑巴魇兽陪伴你,我阿姐虽说也伴你近百年,可我阿姐也是个不爱说话的,冷冷清清的,哎!你这个神仙当得实在是太孤寂了!”
“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孤寂。”润玉的眼中闪烁着星星的辉芒,情深意切的望着同样是一袭白衣赏着天河的长安,“我本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整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没有热闹过,又怎知什么叫孤寂?”
“直到遇上长安,有了她作伴,方才有了些许烟火气。”
他不知,长安掩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
“润玉,我们去凡界看看吧,在天界带着,总是觉得少了些烟火气。”长安主动牵起润玉的手。润玉手腕空空,长安觉得甚是单调,素手一翻,出现一根红线,给润玉系上。
润玉看着长安,认真的说:“长安,不负卿意。”
“嗯,所以……”她扑到润玉的怀中,抱着润玉的腰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所以,你以后就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永远。”
想她前世,亦被人断定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理,可她最后成为了女帝。若是一句“命理……”就能断定人生,又有何活着的意义呢?
……
到了凡界之后,因着润玉还需要当值,就先留了姐妹俩在人间。只是没想到的是,等再次寻到二人的时候,是在戏院,还多了一条青蛇。
润玉眼皮跳了跳。他就看见霜花姑娘坐在正中间,品着茶,尽管身旁凑了个小倌却仍旧是直视前方,连看都不看那小倌一眼。
嗯。他的心定了定。
于是,当旭凤、润玉、霜花和葡萄一同回了那处清净的宅子后,彦佑就被倒霉的倒掉了起来。
彦佑:……我错了,不该带坏锦觅!
四人在亭中饮酒,土地仙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于是前来负荆请罪。润玉和旭凤两人一唱一和恐吓了土地仙,将他打发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去烧锅炉。
彦佑见状赶紧认错,而锦觅为了救彦佑便打算给天界两位殿下灌酒。
锦觅拿出酒来,旭凤润玉二人各怀心事,开怀畅饮,没有几杯便醉倒了。
锦觅的酒量也不怎么样,跟在凤鸟和应龙之后也醉倒了。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广袖一挥,将彦佑给放了下来:“彦佑,你走吧。日后,莫要再带坏锦觅了。”
然后“啧”了几声,托着脑袋,打了个响指,随意将凤鸟送到了某个厢房,又将锦觅送回了寝房,最后将润玉扶回房,坐在榻上,沉默片刻,然后道:“阿玉,你若是还要继续装醉,我就……”
长安俯下身,似有吻上去的模样。
润玉仍旧继续装醉。
长安却是起了调戏之意,又凑近了些许,眼见两唇就要触上,润玉却是突然睁开了眼,惯性一般人往上凑了凑。
长安如同惊弓之鸟,猛地缩了回去。
她她她她亲上了!
应龙看着霜花整张脸都红透了,还缩在角落不敢看他,挪了挪身子,将霜花揽在自己的怀中。
“长安。”他这么唤她。
“嗯?”她仍旧不敢去看他,只是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字。
“长安……”他的声音带有无限希冀,他的眼中仅有她,“我心悦与你,盼望余生都与你一同度过。长安,你愿意吗?”
“傻瓜。”她的声音中带有丝丝笑意,她转过脑袋,“我说过,我会陪着你,永远。”
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小姑娘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早点睡。”
他一直以来爱的过于克制,过于隐忍。他不愿伤了他心尖尖儿上的人,而现在……
他抬头。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北辰星黯淡。
摆在他面前,无非两条路。
……
第二日,锦觅醒来后看到旭凤给自己留下了一只凤翎簪,于是梳洗打扮一番,插在了自己头上。出门恰好遇上了彦佑,被一通拐骗拐去参加天后的寿宴。
至于霜花姑娘和应龙公子……
长安最是喜欢的便是这人间的美食,虽然她做不出来,但她可以吃啊!
“小二,你们这儿有什么喝的吗?”
“客官,相思酿如何?”
她稍有迟疑,但最后还是定下了这相思酿。
只是——
“阿婆,不是说是相思酿吗?怎么是红豆汤啊?”长安看着眼前的两碗红豆汤,心中不免有疑惑,便问端来相思酿的阿婆。
阿婆的目光在霜花姑娘和应龙公子的身上来回打量打量,和蔼的回答说:“红豆,亦可称为相思豆。但是,真正的相思豆并非红豆,而是剧毒之物,姑娘,祝你和这位公子百年好合。”
那阿婆笑眯眯的离开了。
留下一脸绯色的霜花姑娘和应龙公子面面相觑。
“嗯……阿玉,阿婆都那么说了,那、那我送你一个礼物吧。”霜花姑娘从广袖中取出一只簪子,递给润玉,“暂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只簪子先送给你了。到时候我给你璇玑宫栽上几株六月雪,这样等你生辰之时,就有花可赏了!”
润玉的生辰在六月初一,而六月雪的花期就在五月到七月,可不就是有花可赏么!
润玉接过那只簪子,心中微微一颤。
他是一尾应龙,自然能够知道,这簪子是以龙骨所制,是名副其实的龙骨簪。
龙骨洁白似雪,上镂有六朵霜花。
润玉也不知长安是从何处弄来的这龙骨簪。双目微湿,他将这龙骨簪插在发间。
今日是天后寿宴,润玉却并不着急前去。他感慨自己虽非天后亲子,但早年和天后关系也很和睦,只是旭凤出生后,天后为了自己儿子的帝位,两人关系才渐行渐远。
长安道:“虽然你出现可能会让天后平添肝火,但礼数也是要尽到的,免得让人找茬。”
润玉觉得很有道理,便决定去参加寿宴。
长安大概猜到锦觅不知被哪位小仙哄去参加天后寿宴,心中担心着锦觅这不谙世事的小葡萄露了身份,便改换了容貌,跟着润玉过了南天门,一同去参加寿宴。
只不过,润玉身为天帝之子,自是坐于上席。长安便只能随意找个能够看到润玉、润玉也能看到自己的地方坐下,不露痕迹的朝他一笑。
他微微点头。
天帝和天后都出现在宴会上,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众人一起向她拜寿。润玉在寿宴上单独向帝后拜寿,天后见他别着一只“普通的白玉簪子”,便问其来历。
润玉说这“白玉”簪子是友人所赠,虽不比其他簪子金贵,但自己及其珍惜。
太微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早已看出,那簪子是用龙骨所制,心中疑惑颇多,偏生在荼姚寿宴上不好发作,只得等到寿宴结束再去问询。
另一边,锦觅和彦佑在寿宴落座后,彦佑为锦觅介绍各路神仙,风神和水神也一同前来道贺。锦觅看着水神的样子倍感亲切,彦佑却评价水神性格太过孤冷。
锦觅听旁坐说此次天后的寿宴如此排场,是因为要为旭凤的姻缘做个了结。锦觅得知旭凤是需要纳贤娶妻,心口又不知为何疼了起来。
彦佑告诉锦觅旭凤虽是皇子,但是婚事根本由不得他自己。
锦觅见自己身上趴着一只老鼠,吓得大喊大叫。
天后发现锦觅在用幻术掩盖真身,便用灵力锁住锦觅让她现出了真身,天帝和水神看锦觅相貌像极了先花神梓芬,一时看得失了神。
从方才起,长安便在暗戳戳的观察着寿宴上的人,此番见到锦觅果然暴露了真容,手中的杯子差点碎了,脑中正在思索解决,就见月下仙人及时赶到,将锦觅身上的捆仙锁解开后谎称锦觅是长在栖梧宫的人。
天帝与水神一直追问锦觅的来历,得知她正是花界水镜之人。在二人晃神期间,月下仙人调和气氛,这才跳过了审问锦觅的阶段。
谁知锦觅又道什么孔雀和凤鸟灵修过,还说想与孔雀讨教一番,长安顿时头疼,恨不得将锦觅直接抓回花界。
天后却是大怒,命雷公与电母把锦觅拖出去诛了。旭凤赶忙起身为锦觅求情,可天后的攻击却朝锦觅直冲了过去,锦觅却瞬间被一道灵力护住。
锦觅愣愣的看着施法保护她的人的方向,却发现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仙,更令她大跌眼镜的是,那女仙不过转了个身,就换了一副面貌,那人竟然是自家阿姐!
众人皆是未缓过神来,长安便趁着这片刻时间,带锦觅离开了。
天后要雷公电母去将他们捉拿回来,旭凤和润玉也急忙追了上去。
-
正走在半道上,霜花和葡萄便被凤鸟给拦了下来。
锦觅怕旭凤带自己回天界问诛,旭凤听了责怪锦觅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知道不能正视心中的这份情谊,便许诺送锦觅回花界,从此不再相见。
锦觅听着旭凤的话,心里又开始疼了起来。
长安看他们俩谈情说爱,只觉得脑仁疼。
好在,很快润玉和长芳主、海棠芳主也到了,雷公电母赶到后希望旭凤能让他们带锦觅回去交差,旭凤则希望他们谨记现下效命与何人帐下,应该听从何人的命令,雷公电母听后领命而去。
“长芳主,海棠芳主,是长安带锦觅出了水镜,如今生出诸多是非,若要罚,罚长安一人即可。”长安道。
“长安,你带锦觅擅离水镜,半年禁闭。”牡丹芳主如此罚,“至于锦觅,还是去守花神冢。”
“至于夜神和火神殿下——”
长芳主一言并未道尽,只听润玉的声音:“二位芳主,长安仙子和锦觅仙子是润玉擅自带离水镜,还请恕罪。能否免了长安仙子的禁闭?”
长芳主看了一眼夜神大殿,眼尖的立马看到长安扯了扯润玉的衣袖,外加上夜神脑袋上的发簪,正是平日里被长安当个宝贝的簪子,心中顿时来了火:“如今天界二位殿下轮番闯我花界,火神之由我等尚且知晓却不知夜神是何意图?”
海棠芳主向来是个直脾气:“夜神大殿怕是别有所图吧!火神尚且直言不讳,夜神的心思何不直言?”
润玉顿了顿,向二位芳主行了一礼:“那润玉且直言不讳。实不相瞒,长安仙子乃润玉心之所系。”
海棠芳主冷笑一声:“夜神大殿还真是深情不移,六界人人皆知夜神有婚约在身,此番——”
“海棠芳主,我亦心悦润玉。”长安一字一顿。
旭凤却是提醒自己兄长说,他们四人实乃异母兄妹!
锦觅是一脸疑惑,长安心中暗暗冷笑。
那混球太微是她爹?怎么可能!
先花神并不属水,但太微却是属火!这般之下,她和锦觅却都属水,想想都知道太微不可能是她和锦觅的父亲。
润玉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澜。
怎么会这样?
六千多年来,唯一令他动心的仙子竟是自己的妹妹!
润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晕。
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女子握住,那微凉的指尖划过自己的掌心,似是在写些什么。润玉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长安让他“放心”。
方才砰砰乱跳的心,仿佛被安抚了。
但最终,姐妹俩还是被带回了花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