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锑……踏……”
潮湿的走道底部,传出几声沉闷的碰撞声,逐渐向上延伸的道路把它扭曲了。没有触及光明之前,它就消散在沉闷的气氛里。
“砰!”
托尔的手再次垂下,门外看守他的人依然一无所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不得不放下自己对教徒那样的高傲姿态:
“咳……得了,我全都同意,放我出——我会跟教徒陈述你们的条件,我保证。”
“既然这样,请吧——你不能早点说我都快在这坐生锈——咳咳,指挥已经等你很久了。”那个人从墙边爬起来,生锈的铁锁转了一下。托尔疑惑地踱出牢门,眼睛瞟了她一眼:
“想必我没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吧……”在火把的光明中,托尔转过一个拐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要事。”
“……”
他停下来,伸手提起被收缴的衣服。抬头望向地牢的出口,托尔走上台阶。他仿佛又和当年一样——站在高耸的宫殿脚下。
早晨,初起之日笼罩整个城镇,房屋内的硝烟被太阳带来的微风彻底吹尽。只有血迹没有受到驱散,仍然在原地凝固。蚊虫在上方飞旋,翅膀的摩擦声像是在悼念死者的哀歌。
没有一个入睡的人知道昨夜发生的惨剧,他们醒来就伴随着一股血腥的气息。他们立刻紧闭因惊恐睁大的眼睛双手合十,向伟大的主祈求恩泽——无事发生,他们感叹主的宏恩,他们庆幸自己依然留存。但是,但是。等到他们从窗户中窥探,由衷的激动依然无存。他们用颤抖的手拨起窗帘,他们看到了:一片被毁房屋的残躯,弥漫的晨气像是死者依存的亡魂……
这些人的死亡惊醒了这里的居民,也同样惊扰了另一些人——像是陨石从空中砸落的巨坑把这些建筑尽头的树林撞的杂乱无章。一架机甲瘫倒在那里,数十个人正把它的各个部位绑在吊索上。仅仅几米相隔的对面,一栋建筑的玻璃被全部震碎。其中几扇窗中聚着冷眼看着的人。他们身的白袍与森林外居民们的灰色长袍格格不入,一个人抓起一旁的扳手指向楼下:
“那是什么鬼东西……”
工程师无所谓地脱口甩出一句话,沉默的气氛这时才稍微活跃起来。他身边的人纷纷摇头:
“天知道,估摸着还是得放到我们所里来。”
“岂有此理!”一个人一手捶在窗台上不满地大喊,身后聚集的一些人看了他一眼,“让我们不出钱就干活,天底下哪来这么好事!——”
“有种就给我过来把实事给干了!”
怒斥声打断了抗议,聚在窗台边的人赶紧回头,围着数台装置进行指挥的男人瞪着他们,他身旁工作的人立刻把身体压低,指挥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机器的噪音:
“我们都在这被他们困了多少年了!现在犹大死了,就只剩下一个推翻他的教皇!那家伙手下一个活着的教主都没有——”
“指挥……这只是那些教徒的一面之词吧……”
“所以这才是把托尔抓来的原因。”他沉下气把手一指,“虽然镇教会和我们采取结盟关系,但他们提供的情报一点用都没有。尽是些什么?他们多少人这辈子和教主接触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听他们在那边一天换一个样的讲,直到现在的教皇打过来都没法说明白!”
“指挥,——”
“「浩特」。”
苍白无力的声音从大厅尽头飘过来,众人纷纷回头。托尔站在那里,他已经把眼镜带上了——镜片里闪过一丝仇恨的颜色——那人蹦蹦跳跳地从身后跑过,趴在桌子上接着检测程序。指挥从机器边走开,径直走向他:
“我们需要你做些事。”托尔冷冷的看着他走向大厅这边,人们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我们决定对教皇宣战。”
“提点意见?”
“很对。”
托尔蹒跚着坐在长桌这边,看着浩特从空气中提出一张张数据:“根据可靠的计算,我们的实力目前已逼近了「卡洛斯教皇」——”托尔的眉心一皱:
“卡洛斯?”
“我想快点让你的注意集中到计划上,因此在你出狱前没告诉你:卡洛斯已刺杀了犹大,他已自立为教皇了——”
“浩特,你是「幻刃组织」的成员。”
托尔用忧虑的眼神打量着他。浩特把手向后缩着,腿在地上舒展开来,“这不影响与教会的合作关系,这一套只能证明你在恶意破坏这种良好的交往——”
“抱歉,”托尔的眼瞳被遮住了一半,半圆的眼球没有一丝歉意,“继续。”
“我们的决定有相当理性的成分。,”浩特又一次强调,“根据捕获的机械样本,和先前在弥城作战的经验,我们判断,”他的手挥向在场的所有人,“幻刃第一次,拥有了与教会直接作战的实力。”
“咔。”
手指被扳动的声音,像在对他们进行审判的法槌,重重敲了一下。托尔几乎把身体按在桌上。他把眼镜提起来,环顾四周的人们——像第一次看清他们的本质一样。
“不如让我们……怎么说呢——让我把你的计划全部推掉,之后——”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早就说……”
不满的声浪从四周暗暗涌起,逐渐变得嘈杂,环环巨浪激起的水雾淹没了托尔,他心中的无名怒火突然暴起,瞬间掌控了他的躯体。见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浩特继续补充:
“我相信你可以明辨是非,教皇想要杀掉的不只是我们。”
托尔攥紧了拳头:
“知道。”
“我们虽然曾经也和教主有过摩擦,但在现在的局势下,应当抛弃过去的种种来共同对抗——”
多么无知的家伙。
“我当然原谅。”
“那么。”浩特满意的笑了笑,“你应该同教徒申明这一点:不对组织的行动进行干扰。组织不会忘了你的支持——”
“不行。”
托尔仰头盯着一只慌忙飞走的苍蝇,眼睛合成了一条缝。突然,他站起来直面色未改的浩特:
“「幻刃组织」从没与教会进行公开和平接触!”
“你休想在我们头上又扣一顶帽子!”浩特像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同样开始怒吼起来——
“闭嘴!”
托尔感到全身在剧烈发抖,他把身体砸回桌角拼尽全力干号。又一瞬间,他发热的额头急速冷却下来。托尔意识到自己摆脱了那状态,但它依然蛰伏在心灵的深处期待着下一次爆发——或许更多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让他没法立刻与这帮如今只会跟数据打交道的呆子撕破脸——他又换回了不耐烦的声音,解释道。
“那么你们不可能接触到他们的机械生产线。”
“砰。”托尔重新躺回椅子,等着那些人终于意识到这恐怖的真相。几秒过后,他准备开口——
“托尔教主说的话无假。”一旁远程监测“回收”工程的人埋在她留长的黑发里,像是文人在欣赏一部最精彩的诗篇,“我们从未见识过如此巨大的机械,即使当年我进行「气柱围剿」行动——哦,弗艾特,请多指教。”她对着托尔点了点头,“即使在幻刃组织,我们也有所听闻您的大名——但我还是要说,你太磨叽了好吧。”她小声抱怨着锤了托尔随意压在文件上的手臂,顺手抓起显示器,平甩向多数人聚集的长桌那边。托尔扶着歪了的眼镜抓起钢棍把装置再推远一些——整个房间被巨型屏幕分割成两半:
「达哈尔」失去能量的机体轮廓棱角分明,外部有几道明显的裂口。托尔竟由自笑了一下:多么鲜明的例子啊。
“看看,区区一个末等教主,他的机械体就是这样子——难道我跟你们没说吗?每个教主都有独自的机体!并且从弗艾特的那个分支看来,你们还是第一次……啊,第一次见识这种东西?我记得你们要讨伐的,那可是犹大曾经最得心应手的爪牙!那家伙比这可笑的矮子不知要恐怖多少,如果对一个东西的恐惧可以用米来衡量!”托尔一下下敲着桌子,在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机械仅是世界主机的科研者的想象里落下一道道巨墙:他们的身形急速缩小,无助地呆立在弥城的街道上。楼房像被埋没在云层之下——炮弹从烟雾里斜射向他们的头边——
“那你是哪位?”
托尔一惊,浩特慢斯条理的声音,明显说明他不吃这一套。
“这可倒好……没把他给唬住,那么……”托尔扫了一眼被固定在一边的那个宽出他手臂尽两倍的装置,灯光在黑色的涂装下反射出刺眼白光。几道铁甲接缝被他们拆开,里面隐隐映出蓝色的光芒。他又低下头,像是被浩特挑起了兴致——“还得想其他办法。”——心里却乱如麻:
“六名,当然——”
“我问,你是哪位。”
“他是哪个又有什么关系……”还是没有人意识到——弗艾特把埋着的头从交叉的手臂——和乱发里拉出来,和她曾经同属一个分支的行动人员望向这边。
“嘁……”托尔摇了摇头,暂时脱离自己的思绪——同时,在不遥远的过去,那一幅幅图景,从眼前一张张划过:心灵在向他夸耀自己曾有的辉煌。
“反正是一死……现在还要跟这帮家伙陪葬……早知道我就不参加这个项目——”
“第一位。”
所有人同时抬起了头:惊讶与不屑,确信与怀疑,希望和无望……一切的对立面在他们眼中迸射出来,碰撞着,凝聚着。化为最终的肃然。
他缓缓转身,阳光为他愿低下身来,刻写他脸的轮廓。一圈刺眼的金晕色包裹住他,浩特眼中反射出几道弯曲的金线……在一片肃然中,托尔哑声失笑:
“呵……犹大可从不会亏待带给他好处的人。”
08:战锤–〔托尔〕已证实存活。
时间在严肃的讨论中急速流逝。托尔建议,首先肃清镇内的反动力量——“听起来像是我们的活。”弗艾特和她的同伙如此道,浩特瞪眼制止了他们尝试把那两门重型机炮从〔达哈尔〕上卸下来的恐怖袭击行为。
“但它总有点用处。”弗艾特悻悻地坐回原位,“或许我们能找到类似于记忆单元的什么部件?”
浩特又一次瞪眼制止了她试图正在进行紧急维修的机器上抢下一把扳手的破坏公共资源行为——这确实让在场的人们在嘈杂的死寂中稍稍放松了些。
“多么助人为乐的行为。”她兴高采烈结束监控程序。抓起枪拉开枪栓,又补了一句,“早晚我要把我认识的所有人笑死。”
“我希望这不会让你质疑我们各个分支的实力。”维修人员一把抢回扳手。默默地把话丢给托尔。
“我绝对不敢忘记,能够造出这个世界的人的力量——我再次重申,我机械体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和卡洛斯直面交锋,因此仍需要你们的支援。在这期间,对你们进行指挥的人必须处于绝对安全。自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托尔坐下来,“要有速度,犹——卡洛斯随时都可能打过来,到那时候如果镇内再有意外,就难看了。”
“那么,我们应该先把「那个分支」解决掉。”浩特看着托尔慢慢的说——弗艾特摆弄枪柄的手僵住了,她的眼球向托尔扫了一下,瞳孔随之急剧缩小。
“别。”
“必须要先这样。”他又站了起来,全然不顾弗艾特的神色。一时间,托尔意识到,自己的心和话处在同一个频率上:
没错,必须要先这样。看起来,第一步已经扎稳了。
“我针对改良的计划已经做出了回应——”
“——这是我们想问的:你作为教会的成员,怎么就肯定那里藏的家伙是真还是假的?”
“我为所有人的利益考虑提出这个想法。”托尔面无表情,“如今他们对食物的囤积已经读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教会甚至还给他们武器来换取粮食!他们,要这样一点点把我和你们蚕食掉!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把他们的头子给抓来——”托尔突然打住话头,看了眼浩特,“我们总得试试,你们的粮食库存也没多少了!”
“嗯……我不能认同你的想法——”
“你同意?”
“想必当然,可我还有条件——”
“说。”
浩特盯着他的眼睛,但托尔没有再暴露出一丝激动,他的神情立刻变得淡然。
“我们需要知道现在,关于教皇的所有消息,我更多指望着「色调:黑」分支曾和教会有密切接触,再加上……用你们的话说,“并肩主”的那种机器,说不定还能侥幸得到教皇的实时动向。”
“这也是我的侥幸,对吗?”托尔冷静地问道。
“没错,我们原本计划把你直接杀了,可现在,情况已有变数,是不是?”
浩特转过身和托尔站在一起,意味深长的扶着他的肩膀,“如果要你能活着把他带回来,我们就不能不考虑武器的使用……哈,又有什么关系?尽管和教皇的较量处于劣势,但这点小事,对组织来讲还是毫无困难。”
“我有幸见过「幻刃组织」的行动……你们的策划确实值得可信。”托尔望着那些假装在工作的人,他们的身体藏在那些机器后面——庞大的机体有力地如同一双巨手托举在掌心运行的程序——同时也便于他们窃听自己和浩特的对话。他感到手中的热量不断汹涌传来:
或许现在是时候提出他的建议——托尔的思维一阵发紧,使用那个「武器」的原因会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尚未聚集温度的阳光照他的眼镜上,所有光线瞬间被汇聚在他的瞳孔里,托尔一闭眼睛:他瞬间感到浑身的冷汗是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急躁的火焰给硬生生逼出来的!他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是时候……是时候!就是现在,他们不会怀疑,只要自己说出来!就不用再……再那么他妈的被心灵的火灼烧!
“我们需要威慑。”
浩特高深莫测的眼光死死盯住他。托尔的视线闪开了,他再次强调:
“是的,我们的确需要威慑。”他的话语突然变得极其急切,“如果我一进去,他们就打算把我除掉怎么办?我——我又怎么可能把他给抓出来?”
“你至少没我想的那么冲动。”浩特的嘲讽丝毫未减,“我想,立场护盾应该足够应付教会给他们的武器——”
“我用不着你们的一丝东西,我要那台你们收缴来的。”浩特转过头去。
“同意……我求求你……快点同意!”他的牙齿在互相摩擦。
一些人从机械后探出头来,指挥早就死死凝视着他们——于是他们像没事人一样缩了回去。浩特缓缓的把头回过来:
“还有你似乎不愿提的一点,那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应该不是。”
“我想也是这样,”浩特耸了耸肩,“因为上面有组织的刻印。”
“是啊,我收缴来的——”
“你是说在「弥城的上方」?”
托尔凭感觉意识到,相当一部分人的注意早就被吸引过来,现在他们的兴致被这一句猝不及防的反问完全提起,幸而他已经被饿了几天,脸色才没有变得更加苍白:
“呼……犹大可不会在今天之前告诉你们,是我协助他夺得了教皇的位置——请问人是怎样对待功臣的?——当然,他也给了我选择的权力——我在之后提出自己想要到这里来,包括运来我在那里收缴的所有东西。”
“……理由很充分,但如果不是你身上背负那么重的责任,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很怀疑它的价值,就最近几天的分析来看,可似乎它没有任何触发任何功能的启动装置。”
“所以你要了我的血。”托尔举起右手,“我的基因没能让你了解到更多东西。”
“行了……你的思想很顽固,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
色调:黑(功能性损坏)
01号档案(数字稿,大部分保存于幻刃唯一幸存分支)
由众多存活的「幻刃」幸存者为主体的“分支”之一。
纲领:侵蚀教会的一切经济
简介(部分缺失)
……对教皇不幸的是,他们一旦拥有相关机器,就可以侵入管理这个世界的系统终端并且执行直接改变世界的操纵行为——因此,组织决定通过他们来牵制较低级的教徒世界和机械围剿。但因为(未确定填写内容)的干扰,他们在这个世界使用此能力时可能会遭到无形的阻挡。且会被同样可以操纵终端的人察觉——教皇是最直接的例子——无论能力是否成功发动。
在「弥城时代」,它与多个分支有着密切的联系——教会也时常因为利益的牵扯而与色调:黑进行活动。
补充说明
当教皇(权限不足)后,幻刃组织奄奄一息,仅存的分支甚至有幻刃外的人参与。同样的,不少组织人员在实际情况压迫下投身教会——或宣称与其保持合作关系。
信息封锁解除(授权人:浩特)
“你要小心,托尔。”浩特冷眼注视着他手上的钢甲,“尽管……你以为自己夺回了一线生机,但如果你是在糊弄我们——我想,这个东西可不能救你。”
“铛。”
托尔按紧最后一块钢板,转身离开:
“谢谢,但我要夺回的,是「自由」。”
“监控程序运行!”
“语言模块加载!”
“音频模块加载!”
“影像模块加载!”
“自动运行:〔托尔〕预备启动!”
“滚回你们的位子!”
浩特一把扯开人群,望着托尔的背影——他右手的巨型装置。据说,这正是「那人」研发的。
“指挥。”弗艾特突然说道。她趴在窗边观察监控盲区,眼里映出那装置的蓝光,“我有一个设想。”
“说吧。”
她的手捏成了拳头。
“尽管,”她没有看浩特,平视前方,“我知道有一个时期,幻刃组织还在弥城活动时……有一个‘不曾存在的分支’。”
“这是什么意思?”弗艾特谅解的笑了:
“呵,先生,「渗透分支」时常要进行侦查活动,我们都在与比自己安全级别高几档的事物打交道。”
“好吧……不过那个分支……实际上和你讲的一样,「它几乎没存在过」,那个创建的人在不久后也被强制吸收进了教会。”
“就我所知啊,本来他就把那个分支用‘教会的科研中心’这个名号盖住了。您的这种把戏只够骗骗小孩的——你个混账——哦,指挥。教会那时的研究……是不是有关……?”
“我不明白。”浩特的手抓在窗上。
“……「神选之子」?”
“喂。”浩特举起对讲机,“声音调试。”
“像你这样破坏组织原则的人,我们分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狠话说太早了吧?”弗艾特若有所思地拿起枪柄在窗上划拉几下,“——这点可以以后考虑,现在,好好听着,浩特,我们却有一个新的发现:这个计划可能还在继续。”
“接收正常。”
死镇尽头,悬浮桥上,破损的装置闪着蓝色的荧光。一双稚嫩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晶体——它在饱和的空气下穿过手心落回地上。孩子趴下去,一把抓起那块碎片,蹦着跳着跑向巨大的机械臂前,他兴奋地用碎片一下下的敲打长条钢管,笑着趴在断臂上。清脆的响声,让他映在巨型刀刃上的笑脸绽的更开了:
“哈哈哈!”
那尤为清脆的笑声,使她眼里的凄冷融化了些,滴落下感触。
“「艾希」啊……艾希……”虚空的声音突然出现。它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对小辈的——不自量力的——教导。艾希只知道,它自称“旁白”,在自己昏迷以后,它救了她一命。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你的目的,是消灭犹大呀!不是在这个屋顶上,看!风!景!”
“天气很好。”她茫然望着那个孩子,无意识的从张开的嘴中滑出话来。身边闪烁的箭头的确是当下的目标,可艾希依然想把全身淋浴在阳光下,她夹克的袖被撕得粉碎,穿过时间的余痛扎在她断开的肩膀上。艾希从瓦片上翻起身体,把刺穿哨兵脖子的断剑从屋檐上拔出来:像沙包一样的,他无声的扑向被血迹浸透的地面。
“等等,那是什么——哦,好吧。”旁白有些扫兴的说道:
“看起来敌人进了一个厂房。”箭头加重的闪烁了一次。艾希顺从的从屋顶上跃下来,仅存的右手一下撑在那尸体的身上。她随即向前方翻滚,把剑提到面前远离了这个地方。
孩子闻声兴奋地回头,他背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许多具大人,一个人趴在地上,手向前,向他伸过来,像在和他打招呼,让他回家赶紧吃饭。
“妈妈……爸爸!!!”
“浩特。”
弗艾特把手支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他,“没想到我们一直坚守着过去的习惯吧?每天凌晨开始巡逻?一直倒班到夜深人静?!话说回来,你是期待着在你在位的时候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坐在总指挥的位置上?”
她手上的枪一遍又一遍的划过自己的腰,浩特在一瞬间竟希望这把枪能立马走火!弗艾特抬起头勉强够到浩特的视线,“你还在想着怎么封我们的口吧?可我们也没用心去封锁明知打不过的靓女啊……还他妈的死了几个——”
她又懒洋洋的趴回窗台,像是啥都没发生,眼睛撇着脸色骤然变化的浩特,“是什么导致悬浮桥路口的监控故障的?——嘶……我想总不会是个人吧?”
弗艾特又把头埋下去,像是被在为自己强大的损人技巧笑的喘不过气来。但她又拍拍头,调出监控页面认真监视着托尔的行动。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把屏幕慢慢放大:
“留「他」一条活路。”
他站在黑色的建筑面前,手臂上的铁甲完全张开,迸出耀眼的蓝光:
起风了。
灰尘夹带着尘埃,被托尔从眼镜后刺出的光芒,尽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