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定下了只属于我们的死亡契约，当然这听起来十分幼稚与可笑：不找尸体，不办葬礼，不公开死讯，有模有样地在一张废纸背面签字画押。然后把我们早已写好的遗书帖在一起。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交谈，也是她第一次与这个颓废城市接触。
自从我跟她把遗书帖在一起了以后，我们就变得熟悉起来，她愿意跟我讲一些残酷的事情，比如父母的别离、学业的失败、亲人的决裂、也愿意跟我讨论温暖的事情，比如早晨叫个没完没了的鸟、比如体育课上不听话的篮球、比如爱和死亡。
颓废的城市连晚风都是冷的。
“一对奥尔良烤翅。”我很庆幸在这大晚上还有一家店开着，照顾我饥肠辘辘的肚子，“两对吧，我又改口到。”
呵，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照顾她了。
她不归的给我带来了很多遐想，她经常不回家，而我经常怕她不回家，我怕她在一夜之间被殴打、被抢劫、被奸污或者失明、残废。我正想象着我狂奔去医院的路上，看到满脸是血的她躺在被护士和医生急匆匆推往手术室的担架上时，我听见了钥匙在锁里转动的声音。
她看起来格外高兴。
“我给你留了宵夜，你吃晚饭了吗？”
她看了一眼放在她桌子上的东西就躺在床上了，我能时不时听见她的笑声。
“你都三天没回来了，你去哪了？”
“我去外面了。”
她总是在说废话。
“我以为你出车祸了。”
“死了也不要来找我。”
我不想与她多言语，但还是换了个话题。
“要不，这个暑假你和我一起去我姥姥家吧。”我说：“在内蒙古”
“不去。”
“你肯定很喜欢。”
“是吗？”
我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哼，便告诉她乌拉盖草原是多么的辽阔以及满洲里的灯火昏黄。
“大象席地而坐。”她说
“什么？”我脱口而出，心想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孤陋寡闻。
“一部小说，也是一部电影。”她转过头看着我，“讲的是去满洲里看大象的故事。”
“我没听说过。”
“你听说过什么？”她的语气略带嘲讽，“我们这能去满洲里？”
“可以，可以，我带你去就成！”我突然高兴起来。
就这样，她答应了我。
炎热的夏季来得悄然，我想起夏目漱石的西瓜。在机场，她如约而至，苍白的脸上带着倦意和少有的红晕。
在飞机上她跟我说她愿意在草原的月夜被狼叼走。
下了飞机，等她穿上藏蓝色的风衣，我们就坐上一辆破旧的汽车出发了。
我们终于到了乌拉盖草原。
舅舅走出来笑着迎接我们，牧羊犬在一旁对着我们狂吠，青草和牛粪的味道钻入我们的鼻孔。我们瞥了对方一眼，跟着舅舅进了蒙古包。温热的奶香和浓烈的肉香漂浮在整个蒙古包里。她说让我带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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