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渝,慢点跑。"裴君裳冲在草地上跑着放风筝的小男孩喊。
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看起来白白软软,让人忍不住想捏捏他的小脸蛋。
男孩没有理会女人的大喊,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女人目光流转,似乎看着眼前活泼的男孩,穿越无数时空,看到了曾经的他。
此时,一个长相俊朗,身形笔挺的男人走近。
"阿渝,怎么不听妈妈话啊。"男人说。
阿渝的双眼变得亮晶晶,立即扔下手中的风筝,迈开小短腿向男人跑去。
"爸爸!"
男人心满意足接住小家伙,将他抱在臂弯。
裴君裳有些生气:"阿渝,妈妈说过多少次了,要叫舅舅!怎么就是不听话!"
阿渝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撅起小嘴说:"那你说,我爸爸在哪里。"
裴君裳语塞,心中隐隐作痛,下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处的戒指。
那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柏崇煦失笑。
裴君裳更来气了,一脚踹在男人大腿处。
"你还笑,都是你教的。"
柏崇煦立马晃了晃怀中的小家伙:"好好,妈妈太凶了,那就叫舅舅吧。"
裴君裳从男人怀里抱下阿渝,拉住了小家伙软软绵绵的小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柏崇煦叹了口气:"今天是你生日。"
裴君裳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君裳,有些事情,你该放下了。"
裴君裳的目光一瞬间冷得如冰:"我们走了。阿渝,跟舅舅说再见。"
小家伙依依不舍地冲柏崇煦挥了挥手,声音软糯糯的:"舅舅再见。"
柏崇煦温柔地笑着:"再见。"
柏崇煦至今仍未娶,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娶。有时默默守护,就已经足够幸福。
裴君裳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晃了晃,低头看去,正见小家伙一脸认真地望着她。
"怎么了宝贝?"裴君裳柔声问。
小家伙使劲仰着脑袋,似乎是急切想要得到回答:"妈妈,我为什么叫云念啊?"
"白云念着的人,就会做到无悔。"裴君裳的声音很轻。
"什么意思啊?"小家伙一头雾水。
"以后再告诉你吧。"裴君裳一把将阿渝抱起。
阿渝不高兴地撅起小嘴。
裴君裳失笑问道:"怎么,你觉得裴云念不好听吗?"
"班里的小朋友都说我的名字像小女生。"阿渝说着低下头。
裴君裳深深地望着儿子,满目都是温柔:"乖,我们阿渝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爸爸也是吗?"阿渝眨巴着天真烂漫的大眼睛。
那眉眼,和他像极了。
裴君裳尽量不在儿子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但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对,爸爸也是。"
阿渝窝在裴君裳的怀里。他知道,现在应该安慰妈妈,但是为什么妈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又该怎样安慰妈妈?每次提起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伤心,下次再也不提了。爸爸是坏蛋,只会让我们难过。
一辆黑色玛拉莎蒂定定停在母子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优雅的女人。
"南总。"君裳喊。
"叫姑姑。"南雯琼嗔怒道。
南云悔逝世后,南雯琼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数月便生出了白发。为了给侄子报仇,她没日没夜地工作,无所不用其极,两年后鹏程集团成功搞垮顾氏集团。
"小云念,来给姑奶奶抱抱。"南雯琼从君裳手中接过了小家伙。
小家伙不解地转着眼珠子。
南雯琼被他这一灵动的小表情萌到了,柔声问道:"怎么啦?"
"除了我的老师同学,只有姑奶奶您叫我云念。"
因为你爸爸的名字中有一个"云"字。
南雯琼却没有说出来:"你不喜欢吗,那我以后叫你阿渝好不好?"
小家伙陷入了沉思,很认真在思考着该让姑奶奶怎样称呼他的问题。
裴君裳从车后镜中看到后座上熟睡的儿子,眉眼中的温柔渐渐化为了哀伤,她抬手抹了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车子一直开到了南云悔生前的公寓楼下。
踩下刹车的瞬间,裴君裳缓缓抬头,看到了那个完美无瑕的男人,穿着他们在商场初遇时的衣装,面带微笑。她似乎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仍不忍心打破这片刻的美好。
这五年来,她是靠着这样的瞬间,和后座的儿子,才撑得下来。
南云悔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只要没有打捞到他的尸体,他就没有离开,他一定还会回来。她一直这样欺骗自己。
"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裴君裳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她却再也不似骄阳般明丽动人了。
南云悔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裴君裳捂着嘴,如同被抽丝剥茧般疼痛,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个男人。
但是她不能倒下,她还有云念,她要看着云念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健康顺遂。待一切尘埃落定,也许在一个安静的午后,她会追随他的余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