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兰盆节 右丞相孟府
“今日盂兰盆节,孟某宴请大家齐聚一堂,请来潭柘寺的高僧为大家做一场法事,纪念逝去的亡灵。”孟丞相站在主座前,高声介绍,“也是借这个机会看看年轻一辈的栋梁之材们。”
台下的各位官员带着公子小姐来的都看向自己的孩子,还年轻的就看向自己感兴趣的小辈。
孟鹤堂感受到了多方投来的炙热目光。众人皆知孟家公子是有名的才子,今年科考还入了三甲,有不少人想见识见识这位才子的能耐,也有一小部分是看好戏的。
孟丞相向旁边的官员询问意见,然后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题为《雪赞》,各位小辈尽情发挥吧。”
尚九熙说第一个,他完全没做好准备,想了半天,犹犹豫豫的说:“额…天上一阵黑…黑咕隆咚,好似白面往下扔,坟头儿到有馒头那么大的…额…坟头倒比馒头大,井是…额…大窟窿!”说完深呼一口气,心想这遭总算是熬过去了。
一开始是女眷一个小姐“噗”的笑出了声,然后笑声传播开了,就连听完了在台上愣神的孟丞相也露出了笑容,两眼弯弯的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倒真是接地气啊,每一句都在点子上,明年写个灯谜倒好。”
大家都知道,尚府养了个不大聪明的孩子,平时什么都不干就爱玩,尚丞相也宠着他,不像是孟公子,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尚九熙经常动不动就挨尚夫人的打,然后逃出府又去和别人玩。
大家都等着看尚九熙的笑话,尚九熙果然不负众望的出丑了。
尚九熙虽然脸皮厚了点,但还是要脸的,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耳朵都羞得粉红。
孟丞相又发话了,“王小公子,你可有佳句与之抗衡啊?”
王九龙抿着嘴行了个礼,“那…我就献丑了。初识白与红,雪落寒梅中。粉墨再登场,恍然雪与梅。”王九龙说完紧张的舔了舔唇,又行了个礼,低下了头。
一群人都听傻了,都知道王府有个离经叛道的小舅舅,好好的学问不搞去唱戏了,大家也都知道王九龙平时去赤云社听戏,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怕是有些不妥吧。
“啊,王小公子钟情于听戏。不错不错,年轻人总得有个爱好。我这儿子满脑子只有仁义道德,王小公子下次带着他听听戏吧。”
王九龙惊讶了一下,赶忙承应下来。
“孟公子还没作诗吧,听听孟公子的诗吧。”座上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这是最受皇帝宠爱的雯青公主,在宫中如同掌上明珠一般。
“回公主,臣作诗不行,怕脏了您的耳朵。”孟鹤堂不卑不亢的回复。
“孟公子加油,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公主举起手握拳,给孟鹤堂打气。
“那就献丑了。”孟鹤堂心里想:这个公主怎么这么没溜啊。
“雪落梅花中,两物相应红。待到雪化时,梅花凋零终。”
孟鹤堂叹了一口气,“这诗写的无趣,对不住公主的一番美意。”
公主愣了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高僧做完法,大家纷纷告辞。
孟丞相叫住要走的孟鹤堂,“儿子,你把我们家最好的青花瓷花瓶送给王小公子吧。”
孟鹤堂端手行礼,“是。”
尚九熙坐上自己家的轿子,在轿子里发呆。忘了,这次写诗写的这么差,娘一定不放过他。
怎么办,尚九熙感到无助。这次的一顿毒打怕是免不了了。可惜被打躺在床上就吃不到门口的烧饼了。
轿子停在尚府门口,尚九熙唉声叹气的下来,回头看了看,没有看见那个卖烧饼的摊子。
哼,怎么他也不在啊!
尚九熙心里一阵绝望,磨磨蹭蹭的走进府里。
尚夫人坐在主座闭目养神,尚丞相在给夫人按摩太阳穴。
尚九熙看见爹给自己使眼色,自己领悟了爹爹的意思,点点头就准备跑回自己的屋子。
“尚九熙!给老娘滚过来!”尚夫人一声怒吼,吓得站在枝头的麻雀都飞走了。
“夫人夫人,息怒呀。”尚丞相顺顺夫人的气,然后对尚九熙招招手,“熙熙,快过来。”
尚九熙过来跪下,“娘。”
“你还有脸喊娘!”尚夫人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抽他,“你写诗写成那个破样子,你还有脸喊我娘!”
尚丞相眼疾手快的把鸡毛掸子拿走,“夫人,这次作诗也是突然袭击啊,我们熙熙好歹写出来了么,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呸,都是被你这个狗东西惯的!要是从小就严加管教,他现在就像孟鹤堂那么有出息!”尚夫人看到尚丞相那个样子就来气。
“我们熙熙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啊,小孩子要那么有才干嘛呀。”
“尚老狗,你是个丞相,你儿子屁字不识几个,说出去你丢不丢人!”尚夫人揪住尚丞相的衣领子。
尚丞相拍拍夫人的手,“好啦好啦,放过熙熙吧,你看看他都跪了多久了,再把身子跪坏了。”
“熙熙走吧。”尚丞相对尚九熙挥挥手,尚九熙非常机灵的磕了个头,“娘,儿子下去了。”然后百米冲刺出府。
“他怎么就走了!谁让他走的!尚老狗!!!”尚夫人气的把桌子排出一条细缝。
而这位姓尚的朝廷命官,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撒泼的媳妇。
尚九熙一出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烧饼摊子,“何九华!”
正在整理食材的何九华听到声音抬起头,“九熙来啦!”笑的两眼弯弯。
尚九熙伸出手。
何九华拿出两个温热的烧饼递给他。
尚九熙“嘿嘿嘿”的笑着坐到旁边的石墩子上,看着何九华忙来忙去。
“哎你刚才为什么不在啊。”尚九熙吃到一口肉酱,舔了舔嘴唇。
“你不是要去参加什么诗会么,我就想着上午不做生意了,在家给你多做几个烧饼。”何九华的面团团擀开,小心的贴在锅子边。
“那你现在怎么又来了。”
“因为我听说你回来了,然后我知道,你参加那个诗会肯定也吃不饱,所以赶着过来给你做烧饼吃啊。”
“切。”尚九熙低下头,红着耳朵又咬了一口烧饼。
时不时有人过来买烧饼,何九华就用钳子夹住两个,用纸包好了递给别人。
尚九熙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何九华专门给他做的有肉酱的烧饼。
“哎,九华,你知道什么戏班子么。”
“你问这个干嘛,听戏你不是坐不住么?”何九华又递过来一个烧饼,尚九熙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卖的。”
“就是今天听王九龙说有什么戏班子,想去看看。”
“成,那我明天就不开烧饼摊了,去给你问问。”何九华笑着开始收摊。
“别呀,那不问了。”尚九熙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了,“不然你明天不就赚不了钱了。”
“你就担心这个啊,”何九华撇了撇嘴,“要是某家小少爷少吃两个不要钱的肉烧饼,可能我赚的更多。”
“哎呀你真讨厌!”尚九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你快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然后跑进尚府。
何九华笑着收摊子,等到推着烧饼车准备走了,往尚府一看,就看见一个脑壳缩回去了。
何九华笑着走了。
王九龙在家坐着,忽然被王大人叫去大堂。一进门就看见孟鹤堂坐在大堂。
王九龙赶紧行了个礼,坐在孟鹤堂对面。
“王公子,家父让我带来一个花瓶,说是以后要麻烦你多多提携。”孟鹤堂指着桌子上那个青花瓷。
王九龙是个识货的,看到这个眼睛都瞪直了,“孟公子,带你去听戏算是我们小辈的交情,这花瓶我可不敢收,您还是带回去吧。”
“拿来的礼物没有带回去的道理,或许以后听戏,我就不出钱了?”孟鹤堂笑着开了个玩笑。
“好好好,以后我带着你,不用出钱。”王九龙一口承应下来。
孟鹤堂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可太好了,那我就走了,什么时候听戏要找我哦!”
王九龙点点头,把孟鹤堂送走,看着王大人,“爹,这是啥意思啊?”
“我哪知道,你今天都干啥了?”
“我就写写诗,没干啥啊。”王九龙挠了挠头,“爹,这个值钱,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要这花瓶干嘛,要养花我后面菜地地方多的是。你拿走。”
王九龙莫名其妙的拿了个花瓶走。